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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又道:“你手上有伤,别泡太久,赶紧出来吧。”
宋皎见他竟没问那手帕,便又往上拱了拱,将嘴巴露了出来:“那殿下先出去。”
赵仪瑄把手中的帕子握了握,有点心神不宁:“快出来,别再叫本宫进来催。”
宋皎见他没要把帕子放下的意思,便只默默答应了声。
太子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她。
宋皎急忙又向水中躲了躲,只露出一双眼睛还警惕地圆瞪着。
赵仪瑄唇角一动,最终只是笑了笑,果然转出屏风外了。
等宋皎好不容易擦拭妥当,换了新衣袍出来后,外头桌上的饭菜也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放了两个天青瓷三才盖碗。
而太子殿下坐在床边,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
宋皎正有些口渴,上前打开一个盖碗,见是泡的香片,她心里喜欢,只是不敢先喝。
当即很乖巧知礼地端了一杯过去:“殿下喝茶。”
赵仪瑄看了看她,刚要去接,却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
宋皎发现床褥床帐等皆已不是先前睡过的,竟是新换了的。
想来也是,先前她满身泥水,只怕是弄脏了,太子自然不能再用。
不过……这内卫办事可真是谨慎周全啊。
赵仪瑄打量着她,轻声问道:“渴了?”
宋皎把茶盅举高了些:“殿下先喝。”
太子并没有接过来,将那盖碗打开,就从她手里喝了口,才道:“你喝罢。”
宋皎倒也没觉着怎么样,就是坐在他身边,让她总觉着不安。
可刚要动,就给赵仪瑄扫了眼。
她只能安稳地坐着,慢慢地喝了半盏茶。
太子见她不再喝了,便接过来。
把剩下的喝了口后,倾身放在床边的小桌几上。
他回身又看了宋皎半晌,便捉住了她的一只手。
宋皎本能地一抽,太子道:“别动。”
他回身从枕边拿了个瓷瓶,竟正是之前宋皎给他上药的那个。
打开后,太子挑了些药膏出来,看看宋皎,便给她轻轻地涂在了虎口的伤处。
“本是想叮嘱你小心别叫伤口碰到水的,”太子一边涂药,一边低低的说:“可知道叮嘱也是白叮嘱。总是给你瞎操心。”
宋皎没想到他竟是要给自己上药,心里一宽:“多谢殿下,这只是小伤,不算什么。”
“哦,”赵仪瑄挑眉道:“走了一趟西南道,长进了啊,不怕疼了?”
宋皎不语。
赵仪瑄喃喃:“或者你本就不怕疼,你若真怕,怎么一而再的自戕?能活下来,也算是你命大。”
宋皎听他提起这个,不免又想到大理寺程子励的事:“我不是……我也不是怪罪殿下,我只是……”
“你只是太伤心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赵仪瑄淡淡地接着说道。
宋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太子又把她另一只手也捉过来,将上面的小伤处一一涂过:“你以为,本宫不晓得你的心情吗?你以为,本宫从没失去过最重要的人?”
宋皎听到最后这句,猛然一震。
太子……是在说先皇后?!
赵仪瑄眉眼不抬的:“宋夜光,不要以为你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如果本宫像是你一样,这会儿骨头只怕都化成灰了。”
“殿下,请、请慎言。”宋皎竟不知该怎么接口好,心里默念了句: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本宫只问你,”赵仪瑄总算瞥了她一眼:“你多大了,却仍能为程子励的死而失了自制,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生生地看着母后离开自己,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殿下……”宋皎黯然地低了头。
她不敢去想这些。
她的家中再怎么的不和睦,宋申吉再怎么的无耻肤浅,但她毕竟还是个“父母双全”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母亲,最最敬爱依赖的母亲,她没办法想象,如果是她自己经历太子身上发生的事,她会不会……活下来。
“你不是很会说话么?倒是多说几句,怎么就哑巴了。”赵仪瑄一边漫不经心地,一边细细地给她把手上的伤都涂遍了,因见她的头发还没有全干,便拿出一块帕子给她擦拭。
宋皎本想请他住手,但因为心里还想着他才说的话,便无心管别的,想了半天才道:“殿下自然是金枝玉叶,凤子龙孙,皇室贵胄……臣等常人所不能及的。”
赵仪瑄嗤地笑了声:“好啊,这话动听。不过本宫问你,上回你劝本宫,说太子也是肉身凡胎,必当小心留意自己的身子之类的……怎么那时候是肉身,这会儿就是‘常人不能及’、什么金枝玉叶的了?”
宋皎没想到他的记性这样好,反应这样快,一时脸上更热了。
赵仪瑄调侃道:“宋按台你的阿谀功夫,还得精进啊。”
宋皎听他语气略轻松,并没有就因为提及了先皇后而自伤,她稍微松了口气,便也有意让他开心些:“微臣惭愧,以后然会努力精进,不负殿下期望。”
“嗯。”赵仪瑄应了声,道:“不必以后,机会就在眼前。”
“什么?”
赵仪瑄手上给她擦头发的帕子已经湿了,他扔在了一边,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儿:“这个,你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