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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道:“这几年为何你不回家去?”
说到这个,江禀怀止步,转头看着宋皎道:“我先前没跟你说我出身永州江家,你不怪我么?”
宋皎挑了挑眉:“你是指的当初在京内?还是说如今?若是如今的话,你我这不是才碰面么?你哪里有机会说什么。若是指的当初在京中相识,你若那会儿告诉我说你是永州首富之子,我怕是要退避三舍不敢‘高攀’了。”
江禀怀听了这几句,才又笑道:“就知道你是这样的脾气。一点也没有变。刚才父亲……刚才他说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又想替我出头了。”
宋皎哼道:“你为何拦着我?令尊的话说的着实不好听。”
江禀怀苦笑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大家族里,偏爱哪个孩子,讨厌哪个孩子也是常有的事。”
这句话,却让宋皎心有戚戚然:“莫说是什么大家族,连我们家里……罢了,才见面就说这些,不提了。”
两人且走且说,往府衙旁边走了不多会儿,便到了童知府给安置的那别院。
院门口有几个仆人,一看宋皎的官袍,即刻训练有素地跪地:“恭迎按台大人。”
一直到进了内厅,又有衣着鲜明的仆人半跪相迎,另有十几个年纪不大,相貌却都一概极美而无可挑剔的丫鬟,也分两队屈膝,口称:“参见按台大人。”
其中陪他们来的那府衙管事道:“这些都是给按台大人使唤的,还有些做粗活的,厨下的,就不必叫他们出来见了。若是有伺候不周的,按台大人只管发落。”
宋皎点点头,对江禀怀道:“我今日才知道,这按台大人如此威风。”
江禀怀知晓她的意思,便笑笑:“大人习惯就好。”
宋皎叹气道:“若我习惯了这般,还做什么巡按。”
她只想跟江禀怀清净说话,等丫鬟们奉了茶上来,便叫他们退下,两人便说些别后的情形种种。
江禀怀道:“我本以为那回京内一别,此后未必有再见之时,竟没想到是你来巡视西南。我本来还想着……”
宋皎见他停了下来,便问道:“想着什么?”
江禀怀道:“倒也不怕你笑,我原先想着,只要好好地在这个位子上做下去,或者终有一日我能再进京城,没想到这愿望还未实现,倒是先见着你了。”
宋皎看看他清瘦的脸,微笑:“永州的事过后,我便要去往宁州,看你这个样子倒是放心。”
“什么?”江禀怀不懂。
宋皎道:“江大人看着便不是那种不管百姓死活的,你是个好官,我自然放心。”
江禀怀笑道:“原来如此,那若我有什么不当之处,按台大人也不必念在往日之情,只秉公处置就是了。”
叙了会儿旧,江禀怀却想起正事:“先前所说卢千户谋逆刺驾之事,非同小可,你还是尽快料理,横竖我这里并无急事,你不必陪我。不过我向来知道这位千户大人是个忠直之士……你可务必要谨慎留神。”
他有心提醒宋皎别冤枉了好人,又不便十分插嘴干涉。
宋皎心底想起的,却是在太子的车驾炸开之后,卢千户那满脸带血,惊慌失措之态,那确实不太像是一个早有预谋的人。
江禀怀见宋皎沉思不语,便只看着她,一时没有打扰。
相比较四年前,宋皎的身量仿佛略高了点,但整个人反而更瘦了些,之前的脸上还有点恰到好处的肉乎乎之感,却更显得少年稚气。
现在那份青嫩稚气已然退却,浑身上下透出些干练气息,可……仍是那样的隽秀出众。
江禀怀永远没法儿忘记自己跟宋皎的初次照面。
那会儿他各地游历,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只因囊中羞涩,衣衫穿着,浑然不像是个读书人,反而像是什么落拓子弟。
一日他找了个便宜的小酒楼,点了最小的一碗面,才吃两口,就见一队人从外进来,簇拥着上楼去了。
江禀怀一眼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一个少年,其容貌秀丽,犹如明珠璀璨。
等那些人都上了楼,江禀怀才听底下掌柜道:“这些都是太学生,看到中间那位了么?那可是御史台程大人的关门弟子。”
“莫非就是那个叫什么宋夜光的?就是方才相貌秀丽像是个女孩儿的那个?”
江禀怀忘了吃东西,心中只觉着“宋夜光”三个字,实在好听的很。
不多时,小二上去送了酒菜下来。
江禀怀草草地吃了两口面,食不知味,隐隐听到二楼吵嚷声响,便跟伙计说先放着,自己上了楼。
正自楼梯口出现,便听到里头有人道:“听说夜光擅一心二用的法子?能同时用双手在两张纸上写字,不知可否让我等见识一番?”
江禀怀看到之前见过的那少年轻轻地靠在栏杆上,说不出的俊雅风流,听到这话,那少年挥了挥手,目光流转,巧笑倩兮。
江禀怀正想也随之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本事,不料这少年竟拒绝了。
他一时不知是上去还是离开,席中的一个少年却看见了他,见他衣着简陋,头发微乱的,便皱眉道:“哪里来的叫花子,还不快赶走?”
席上的许多人都看过来,望着江禀怀窘迫脸红的样子,都大笑起来。
那栏杆前的少年也定睛看了过来,但她却没有笑,只是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