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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一惊,细看那两人有些眼熟,竟是豫王府内见过的,她忙道:“皇上,微臣已经……”
她觉着皇帝让这两个给自己“验过身”的嬷嬷来,并不是要叫人给自己看什么病,但又想不通到底是怎么样。
而且她本以为皇帝是要兴师问罪的,怎么竟然不提那些,上来就要看诊?
那两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原先面无表情的脸上稍微地带了点温和,一位道:“请抬手。”
宋皎无奈,只好把右手抬起,那人便在她脉上听了半晌,另一位则问:“可觉着有什么不适?”
见她摇了摇头,便又问:“昨夜到今日可吐过?”
宋皎愣怔,又一摇头:“不曾。”
“吃过什么?”
她想摸摸袖子里的栗子酥,纳闷而平静地:“吃了几块糕点。”
嬷嬷皱眉:“只吃了这些?”
宋皎一头雾水,忍不住又看看前方的皇帝,按捺忐忑,她说道:“昨儿本吃了不少,晚上都吐了,后来……”
后来她服了药自以为必死……谁知却似因祸得福。
另一个嬷嬷又叫她抬左手,宋皎只好先把袖子里的点心掏出来。
那两人惊疑地对视了一眼,却仍是有条不紊地替她诊完了脉。
宋皎满心不安,她模模糊糊地觉着,皇帝……是不是怀疑自己从南边带了什么病回来?难道是什么……瘟疫之类?所以如此提防?
那两个嬷嬷退了回去,上丹墀靠近皇帝身边,低低地跟皇帝回话。
宋皎屏息静气竖起耳朵,依稀听到什么“体弱”,“进食”,莫名其妙。
顷刻,嬷嬷们退入偏殿,皇帝道:“赐座。”
魏疾公公亲自搬了个锦墩送了上来,宋皎简直“受宠若惊”,欠身道:“劳烦公公。”
皇帝说道:“你的家中情形,朕已经知道了。你之行径虽是欺君,但也情有可原。”
宋皎才坐下,闻言又站起来。
皇帝抬手示意她落座,继续说道:“何况你所作所为,皆是利国利民之举,朕一则是惜才,另一方面……”
他并未说完,只道:“朕思来想去,你的死罪当然可以赦免。但官职是保不住的,毕竟本朝还无此等先例。”
宋皎垂头:“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道:“以后你打算如何?”
宋皎沉默。
皇帝也并没有催促,而只是默默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再次细看,确实,宋夜光生得极为出色,眉目如画,气质出众,在阅女无数的皇帝看来,若换上女装,仔细妆容,必然也是难得的绝色,太子的眼光是不错的。
但所谓的祸国妖姬之类,却是半点儿也沾不上。
她就清清冷冷地,像是一抹春天里的月光,温柔而皎洁,叫人心动,但绝不迷乱。
当内选司的嬷嬷围着她的时候,她那满脸茫然之态,可见她丝毫不知身上发生了什么。
皇帝心里本是不喜宋皎的。
多半的原因,一则是她女扮男装违了法纪,二来,却是她逗引的太子为她神魂颠倒。
可是看到她立在原地,蹙着眉心雪着脸,茫然无措地由着嬷嬷们把脉闻讯,皇帝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点莫名的怜惜。
为人父母的,多半都会把自己的子女看的比什么都重。
子女犯错,便往往会天生的袒护,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就算皇帝对于太子多有苛责申饬之语,但对皇帝而言,太子自是金枝玉叶,而宋皎不过是区区女子,竟敢引逗太子,让太子奋不顾身置身险境,实在罪无可赦,这罪过简直比欺君还大。
皇帝自然而然地觉着,宋皎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不折不扣的祸水之源。
但此刻看着宋皎一脸懵懂地立在面前,皇帝心里其实已经明白,这种事,跟她无关。
她绝不会主动的去勾引太子,相反……他很清楚太子的脾气。
如果不是赵仪瑄主动甘愿,又有什么女子能够引的他失神?如果不是太子上赶着,宋皎未必肯冒着身份戳破诛九族的危险、去攀龙附凤,尤其她先前还跟太子势不两立。
虽然承认这个对于皇帝而言有点难堪,但却是无可否认的。
宋夜光不是苏妲己也不是褒姒,只是一个无辜被卷入了的人,如此而已。
但承认是一回事,说出口来,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道:“你为何不回答,是很难回答,还是没想好。”问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难以启齿?”
宋皎微微一震。
皇帝饶了她的性命,已经是开恩之举了。但若问起她她以后将如何,宋皎却又无法理清。
假如没有太子的羁绊,她的回答将很简单:离开京城,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可是如今,她心里已经有了个人。
如果还说要离京的话,那就是违心。
但以太子的身份……假如她当着皇帝的面承认自己舍不得太子,想跟他……
那就又有点不知廉耻了。
甚至会让皇帝觉着她果然是个贪慕荣华之人,被饶了性命还不知足,竟然还想着进东宫!
而且另一方面,宋皎其实也并没有就想要进东宫。
她想跟太子厮守,但并不想跟东宫的妃嫔一起等待他的“宠幸”。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难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