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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推移,她不但记不住事情,甚至连身边的人是谁都会认不出。
总有一天,她会忘记秋程。
从九岁父母去世后就由秋翡带大的秋程对老人有着很深的感情,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反而是秋翡,大概是本人才最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笑着安慰孙子:“阿程,别难过,奶奶只不过是记性不行了。”
“哎,你打个电话给你姑姑,让她过来一趟。”
秋翡除了有个死去的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叫夏知秋。
秋程听话地给姑姑打了电话。
等夏知秋来了后,秋翡就让秋程把医院的检查结果给夏知秋看。
夏知秋当场愣住,眼眶泛红。
这个消息太突然,让她懵了好一会儿,然后夏知秋才稳住声音开口说:“阿程,妈,我们商量一下吧。”
“妈你跟我回我那边住好不好?”夏知秋刚问出口,秋程就反驳:“姑姑,奶奶可以去我那里住。”
夏知秋心疼又温柔地看了秋程一眼,没有跟他争,只扭脸问秋翡:“妈你自己来决定,你想去哪边生活?”
“总之你不能再一个人住了。”
秋翡根本没考虑,就对夏知秋笑说:“去你那儿。”
她把夏知秋叫过来,就是想说这件事的。
阿程还年轻,还没成家,她一个老太太住过去,如果他要带姑娘回家,该多不方便,对他的婚姻大事肯定也会有影响。
而且阿程每天忙工作就已经很累了,她不想阿程在工作时还要分心去担忧她在家里好不好。
她不要去连累耽误孙子。
秋程眼神晦涩地暗沉下去。
他低声问秋翡:“奶奶不跟我回家吗?”
语气听起来很难过。
秋翡望向他,笑着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立在旁边的秋程听话地走过来,在秋翡腿边蹲下。
秋翡轻轻摸着他的头,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在秋翡眼里,他永远是个孩子。
“阿程,奶奶去了你姑姑那边,你也可以经常去看我啊。”
秋程抿唇说:“那不一样。”
秋翡笑了,“傻孩子。”
夏知秋也对秋程温柔解释:“阿程,我那边人多,家里每天都有人,能时时照顾到奶奶,平常我跟你姑父上班,奶奶可以跟我公公婆婆在家聊天解闷,也能跟我婆婆老姐妹俩一起出去遛弯透气,奶奶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做饭的阿姨就行。”
“你别担心,姑姑会照顾好奶奶,你想奶奶了就随时过去,在家里住都行,姑姑一直留着你的房间呢。”
秋程没再讲话,算是妥协。
但奶奶生病这件事,对秋程打击很大,虽然他没怎么显露。
直到晚上喝过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埋在他心底深处的难过、恐慌、害怕……
纷乱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秋程总会止不住地想起白天医生告诉他的话。
奶奶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忘记他是谁。
被遗忘比被抛弃还要让他无法接受。
……
邱橙被他很用力地抱着,身体骨骼都在疼。
她蹙紧眉,抬手抵在他的肩前,想要推开他。
可她的反抗换来的是他更加霸道地桎梏。
“不准走,”他仿佛要把她的骨头勒断,低哑的嗓音带着浓烈的固执,语调却又很轻然,听起来温柔至极:“哪儿也不准去,就呆在我身边。”
“也不能忘记我,不可以忘记我。”
“你弄疼我了……”邱橙疼的声音微颤,不满道:“松开啊!”
男人的呼吸微重,他的鼻尖蹭过她的肌肤,带着酒香的气息洒落,萦绕裹挟住她,让她无法挣脱。
就在他张嘴咬住她侧颈的那一刹那,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旁边传来服务生不解的疑问:“奇怪,这间包厢的灯怎么灭了?”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走廊上的灯光飞快钻进来。
服务生看到门旁侧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登时顿住脚步。
秋程这会儿正失控到近乎暴戾,他温柔地扣住邱橙的后脑,把她的脸藏起来。
而后扭过脸,锋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对方,话语冷沉如刀:“滚出去!”
“对不起,打扰到您了,抱歉。”服务生被秋程的眼神和语气吓到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立刻就退了出去,并飞快地带好门。
包间里霎时又陷入无尽黑暗。
邱橙却趁机用力推开他,直接拉开门,让光泄进来。
她站在光影交错的门口,偏头看向他,面庞半明半暗。
“你走不走?”邱橙声音很淡地问。
秋程也像是清醒了些,“嗯”了声,而后就脚步略微虚浮地往前走来,紧随她出了包厢。
然后邱橙就发现,他直接拐向了相反的方向。
她立在包厢门口,看着男人高大落拓的背影微微晃晃悠悠的,步伐总踩不实。
“走错了。”邱橙在后面提醒。
他似乎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去,离电梯越来越远。
邱橙迫不得已,只能追过去,拽住他的衬衫袖子,皱眉抿唇说:“这边。”
他停下来,垂眸盯着她看。
大概是沾了太多酒精的原因,男人的眼周染了层薄红,将那颗泪痣点缀的格外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