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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出两个字,池深就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当着她的面单膝下蹲。
……他要干嘛?下跪吗?乔蓁蓁吓得忘了呼吸。
下一秒,他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九月的傍晚,明明连空气都是燥热的,他掌心的温度却冰凉一片,寒意刺破沉闷的空气,将她的整个脚踝都包裹,苍白无血色的手背上,一抹淡红格外刺眼。
“抬脚。”
少年的声音沙哑粗厉,穿过十年的时光落进她的耳朵。乔蓁蓁怔怔地低头,发现他另一只手拿着撑开的袋子,正等在被他握住的脚踝旁边。
“池深!池深!”
光头男还在叫嚷,眼看着客人等得不耐烦了,池深却连头都不回,专注地撑着袋子,他当即要冲过来教训,却被中年妇女给拦住了。
“去什么去,没看见骗小姑娘呢?”中年妇女嗤了一声,将乔蓁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时,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这可是条肥鱼。”
光头男愣了愣,看到乔蓁蓁的衣着打扮后,搓着手笑了起来。
乔蓁蓁还在发怔,直到池深握着她的力道加大,才猛地回过神来,顺着他的力道抬脚踩进塑料袋。池深垂着眼眸,将她的鞋包裹结实,利落地系成活结,再撑开第二个袋子。
这次不等池深开口,乔蓁蓁便赶紧伸出另一只脚,因为单脚站立有些不稳,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肩膀。
池深的后背瞬间僵硬,拿着袋子的手指也轻轻一颤,乔蓁蓁将脚伸进去半天,都没见他下一步动作,不由得好奇地叫了他一声:“池深?”
池深睫毛微动,片刻后将袋子系紧,只是这次手指不稳,系成了死结。
乔蓁蓁安静地等着,待他站起来后才道谢:“谢谢。”
池深定定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深邃冷清,阴郁的气质仿佛窥视的毒蛇。
乔蓁蓁咽了下口水,试图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有离开乔家前的自己,住着大房子进出大商场,生活就像包装精美且虚假的礼物盒,跟充满油污的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她似乎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沾染世俗和侩气。
“我是跟着你来的。”想不出借口,乔蓁蓁决定实话实说。
池深后退一步。
乔蓁蓁无奈:“又吓到你了。”
池深不语,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她的脸。
乔蓁蓁叹了声气,正要再解释,就听到他哑声开口:“走。”
乔蓁蓁顿了顿,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排斥后,顺从地点了点头,背着书包独自转身,朝着来时的路慢吞吞走。
走了一段后,她忍不住回头,猝不及防与池深对视了。池深似乎没料到她会回头,对视的瞬间眼眸微动,但也没有避开视线。
“我走啦!你回去吧!”乔蓁蓁笑着招了招手,这才扭头离开。
池深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薄唇再次抿起,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他看着乔蓁蓁的背影逐渐消失,许久都如雕塑般静立不动。
“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帮忙!”光头斥了一句。
池深垂下眼眸,转身回到案板前继续干活,开膛、破肚、再切块装袋。
光头看着他冷淡的模样,气不顺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水桶:“整天木着个脸,跟谁欠你八百万一样,要不是我跟你妈,你早饿死了知道吗,你个白眼狼的东西!”
“行了,不就是少杀两条鱼吗,别动不动就骂人,”中年妇女一反先前的刻薄,嗑着瓜子笑道,“找个有钱媳妇儿可比卖鱼重要多了,最好是独生女,一结婚钱都是咱们的。”
“得了吧,你真当人家有钱人傻啊,玩玩还行,真要结婚,人家爹妈第一个不同意。”
“那有什么,只要怀上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池深表情冷淡,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哎哟你怎么回事,都给我剁成肉泥了!”客人看到案板上血肉模糊,当即抱怨起来,“你剁成这样,我可不要啊。”
池深停下刀,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苍白的脸上溅了血水,白与红颜色分明。客人咽了下口水:“麻、麻烦给我包起来。”
池深沉默许久,将案板上的鱼刮进垃圾桶,又重新给他选了一条。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乔蓁蓁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一进门就和母亲撞上了。
蓦地见到年轻了十岁的母亲,她眼睛一酸,一整天悬着的心彻底落到了实处:“妈。”
“你跑哪去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是要急死我吗?”秦静看到她后松了口气,眉头却紧紧皱着。
乔蓁蓁顿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看:“关机了,没收到。”
秦静横了她一眼,一边念叨她一边把脚上的高跟鞋换下。
乔蓁蓁趴在鞋柜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四十出头的秦静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就连出门找闺女,也要涂上口红穿上高跟鞋。
将近二十年的贵妇生活,让她看起来不大有烟火气,却也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家庭主妇一样,一天到晚喜欢唠叨抱怨,找老公孩子的麻烦。以前的乔蓁蓁烦不胜烦,每天都跟她顶嘴吵架,可时过境迁,见过离婚后彻底沉默寡言的秦静后,才知道自己有多怀念过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