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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有人“哎哟”了一声:“这是哥俩啊!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生出这么好的崽。十八年后,妥妥的状元郎!”
有人说:“那小的是黄衣服,不会是太子爷吧?”
有人大笑:“怎么可能。太子爷出行还不得提前净水泼街,左右清道,再来三千侍卫开路,三千侍卫跟着。你当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想什么时候出门,抬抬腿就走。”
纳兰性德再次感叹皇上安排的妙,让装作是偶然路过这个法子,真是绝了。待会儿他们知道是太子爷之后,还会以为太子爷经常出宫呢。
京城内得是有多安全,贵妃和太子才会经常微服出行。
什么白莲教,红莲教,反清复明,在皇上眼里就跟小蚂蚁一样不足为惧。
纳兰性德正纳闷怎么没见贵妃娘娘呢,两个小男孩并排站在车门边,扭着头看向车内。
一位身披靛蓝风衣的男装女子,低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诗:“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是句和眼前的人和景物完全不搭边的诗,可就是想到了这句。因为有着同样的大气,同样的从容潇洒。出现的时候,同样的令周围的景色瞬间暗淡。
这就是天家之气!女子清雅高贵,俯视众生;小孩子兄谦弟恭,聪慧懂事。
汉服男孩提醒:“佟额娘下车小心。”
旗服男孩关心:“外面冷,佟额娘您带着暖手炉。”
女子笑道:“你们不是说要来施粥吗,怎么不过去?”
两个小男孩齐声道:“等佟额娘一起。”
僧人身后站的六名内务府官员有点懵,这六个人中有两名不认得太子爷,但都认得太子的服饰。
尤其是副总管葛禄,从马车上下来的大小三个人,他都认得。大阿哥在他家生活了将近六年呢,穿啥衣服,都能认得出来。
按着原来的约定,是车里的嬷嬷先下来,走过来跟僧人说,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和大阿哥来了。
僧人再禀告他们。
他们把寺里的三十多名官员,都叫过来拜见,同时维持秩序,以防有人为了看娘娘和太子一拥而来。
接下来娘娘和太子,以及大阿哥下车。
太子宣布开始施粥。
等盛出来一碗,敬天地,敬佛祖,为太皇太后祈福,然后他们就登车离去。
这是他们商议多次制定的流程。既让大家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贵妃和太子来施过粥,又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不按流程来是怎么回事?
六个人相互看,最后目光落在葛禄身上。他是内务府副总管,在这里他的官最大,听他的。
葛禄看不远处的纳兰性德站着没动,犹豫了一番后,决定等等看。
万一是皇上重新安排了呢?不让暴露身份呢?
他这一打乱,不是等着受罚嘛。
何况大阿哥今日表现得这么懂事,皇上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这都是他六年以来,没日没夜,精心照顾的功劳啊!回头肯定得重赏。
太子牵着佟宝珠的左手,大阿哥牵着太子的左手。大小三人一起来到大铜锅前。太子问:“大师父,什么时候开始施粥呀?”
僧人们看向六位穿官服的人。
葛禄慌忙站出来,弓着腰,笑吟吟道:“小爷,咱现在就开始。”
佟宝珠也懵,怎么没人认出他们?这葛禄还装着不认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难道规矩改了?不让暴露身份了?
周围都是人,也没法问。
葛禄这一声“小爷”把大阿哥拉回了在宫外生活的那段自由时间,立马趾高气扬地说:“那就赶紧开始吧,还等什么啊?大伙儿都等着吃呢。”
人群里本来有人怀疑旗服男孩是太子的,此时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内务府的人,都不认得他们。那肯定就不是。
有人低笑道:“官府的人都是势利眼!看到好人家,也是点头哈腰的拍马屁。”
有人问:“他们会是什么人家?”
有人接话:“看这做派,肯定是累世出高官的书香门第。没有三五世的熏陶,不会有这种长在骨子里的文雅高贵。没看到嘛,那个大的,穿的是汉服。”
有人问:“是不是王家人?王大人是内阁大臣,他祖父是前朝首辅,父亲是前朝状元。祖孙三代都是大官。”
有人说:“不是。王家的孩子都大了,没这么小的。没听到他们说话嘛,称呼的额娘,这是满人的叫法。”
有人小声道:“除了王家,京城里没这么气派的人家了。满人粗野的很,就知道骑马射箭拉大弓,生不出来这样懂事乖巧的孩子。至于叫额娘,说不准是汉人娶了满人的媳妇。”
有人说:“你说的对!叫的是佟额娘,应该是嫡母,不是亲儿子。小娘子最多不过二十,那个大的,最少有六岁了吧。”
有人接话:“我给你赌三个肉包子,绝对是亲生。你没瞪大眼睛看看,三个人长的多像。”
有人问:“刚叫的是佟额娘,不会是佟佳氏吧?你们知道佟佳氏这么大的姑娘都嫁到谁家了?”
纳兰性德看着被热烈议论的三个人,心想,还别说,真的很像。说不出来哪像,就是觉得像。
琢磨了片刻后,想到了,可能是衣服的原因。街上来往的人,大部分都是灰扑扑的,他们的衣服鲜亮。还有颜色问题,贵妃的衣服与大阿哥的下摆同色;大阿哥的上衫与太子的下摆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