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见面，他的样子好像清瘦了一些，头发也长长了，额上松散地落着几缕碎发，看起来懒散不羁。
    他穿着一件白色宽松的长袖卫衣，靠着沙发坐在地上。背景看起来明亮宽敞，但是周围的摆设都有些年代感，应该不是在他自己平时住的那间公寓里。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了几秒，澜星正在想着这人怎么话题也没准备好就打过来了的时候，黎灿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怎么了？”
    澜星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随手找个了杯子，把手机靠在上面，
    “什么怎么了？是你打给我的。”
    黎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色似乎暗了几分，
    “怎么哭了？”
    澜星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摸了摸眼角，凑近了一些通过屏幕看着自己，
    “有吗？”
    屏幕有点小，只能看见她的眼圈好像有点儿红。
    看来应该是有吧。刚刚她还在为父母的婚姻感到难过，没想到黎灿会突然发视频请求过来，所以匆忙接了起来也没注意形象。
    黎灿看着她忽然凑近屏幕的眼睛，又圆又明亮，只是眼角的猩红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本来这么几天才隔着屏幕见到她的好心情瞬时消失殆尽，他压低了些声音，像是轻哄似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澜星不是一个轻易喜欢卖惨的人，也不习惯把自己的心事袒露给别人。所以她只是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马虎眼，
    “可能这边太干燥，眼睛有点干涩吧。”
    黎灿沉默了几秒，盯着她屏幕上的小脸抿直了唇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
    “澜星。”
    “啊？”
    他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而且以前小时候澜星一闯祸，澜东和戚慕岚就会连名带姓地这么叫她，所以像是被刻进了骨子里的反射一样，澜星下意识地觉得他接下来的话一定是要训斥她。
    澜星其实是心虚的，因为她跟他撒谎了。
    他应该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言，生气她什么事都不告诉他吧。
    然而屏幕上，黎灿的表情虽然凝肃，面庞的线条有些冷冷的，可是看起来更像是有些无奈和心疼。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声音透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可以跟我说，别什么都藏在自己心里。”
    澜星愣了一下，眼眶感觉有些温热。她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
    “我没有不开心。”
    说完，就看到黎灿微微挑起眉梢，似乎对她的话保留质疑。
    她一秒就失去了表情管理，有些颓败地把自己靠坐进了床头上，无奈地承认，
    “好吧。我确实不开心。”
    黎灿没有说话，也不急着催促她，就这么拿着手机静静地看着她。
    澜星低垂着头，让在眼眶里打转了很久的眼泪掉落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问道，
    “黎灿。”
    “嗯？”
    少年的声音很轻柔，也极其地有耐心。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情绪。
    澜星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有些泛红，她盯着屏幕，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黎灿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会。”
    这次轮到澜星愣了一下，她用力抿了抿唇，像是要把所有难过的情绪都压下去，然后唇角弯起，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我们才十七岁呢，你怎么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黎灿听着她的话，唇边的弧度渐渐收敛。
    未来确实不是他能够掌握的事情，而他在这个年纪里，能给她的承诺也极其有限。
    可是她闯进了他的世界里，给他暗淡的日子里添了一道耀眼的光，然后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她是他在最真挚又躁动的年纪里，最想要小心翼翼地呵护和喜欢的人。
    在这一刻，黎灿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被剥成了两瓣。
    一边是对未来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另一边则是强烈地想要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
    他喉结轻轻地梗动了一下，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回答她，
    “我无法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永远喜欢你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真心。”
    “所以，我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点，至少让我能有机会证明自己。”
    澜星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这些肺腑之言，神情看起来还有些茫然，只是直勾勾地一直看着屏幕里的少年。
    她在想，如果因为自己父母的婚姻失败，就对爱情产生了不确定性的怀疑，这其实对黎灿来说，也并不公平。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了点头。见黎灿还一直盯着她看，她揉了揉鼻尖，软软地小心翼翼哄他道，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你别生气了。”
    黎灿把后背靠到沙发上，轻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生气，就是觉得挺难受的。”
    他抬起另一只手，隔着屏幕摸了摸她唇边的小梨涡，然后无奈地笑道，
    “赶紧回来吧，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