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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唇上的胭脂。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手帕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和缓。
余光所及,她飞快地别过头,白皙玉如的面颊绯色蔓延,灿若云霞。
“我对你的所作所为算是什么?”他低声重复她的话,忽然笑了笑,“当然也是——”
时缨不觉后退,整个人撞上屏风。
但就在屏风一个摇晃、即将倾倒之际,慕濯先一步伸手扶住,同时将她困在了自己两臂之间。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完了后半句:“——情不自禁、动手动脚。”
第21章 竟直言承认自己是个登徒……
这话一出,时缨不由得怔了怔。
她被禁锢在方寸之地,他的气息如羽毛般扫过耳畔,呼吸声轻缓,却清晰可闻。
一时间,她竟无话可说。
方才短暂的沉默中,她已收拾情绪,开始思索下一步的打算。
时绮和卫王刚走,她不能立刻追出去,万一与他们碰上,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楚。而且当务之急,必须弄清楚岐王目的何在。
她设想了千万种可能,方才所说也只为奚落他,却没料到,他竟直言承认自己是个登徒子。
还维持着一个难以言喻的暧昧姿势,身体力行地证明……他确实是个登徒子。
打从八岁起,她被冠以“卫王未婚妻”的名号,未曾有任何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地轻薄她。平时接触的贵公子大都克己守礼,偶尔不小心多看她一眼,都会自觉冒犯,面红耳赤地躲开。
但这一位明显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揣度,他丝毫没有将卫王放在眼里,甚至可能连皇帝都不惧。
时缨定了定神,令自己冷静下来。
两相对峙,越惊慌失措,就越容易被对方抓住可乘之机。
她背靠屏风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免与他产生肢体接触,漠然道:“岐王殿下神通广大,既能熟门熟路地在宫禁内横行,又能轻而易举策反卫王的人,您若想破坏安国公府与皇室的联姻,又或者让卫王闹出丑闻、声名一落千丈,定有无数更高明的办法,何必将主意打在我一个人微言轻的女子身上?您该不会以为,臣女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家父和卫王殿下的决定吧?”
事到如今,她还有心情挖苦他,刺探他意欲何为。
慕濯哑然失笑,见她仰起脸,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却又生出些许难以言喻的怜惜。
寻常女子遭逢这种变故,只怕早就方寸大乱、哭着去找尊长寻求公道了。
可她却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冷静,做出最理智的选择,避免贸然跑到外面、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还千方百计向他套话。与家族和未婚夫相比,她自己的喜怒哀乐似乎完全不值一提。
是谁教她的?安国公?卫王?
又或者,她其实一清二楚,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能给她公道。
安国公利欲熏心,别说卫王没有真正对时四娘如何,即使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他也不会觉得委屈了时缨,反而认为姐妹共侍一夫没什么不好,待时缨成婚之后,再将时四娘送进卫王府。
至于卫王,表面光风霁月,背地流连秦楼楚馆、偷养外室的人,还指望他有什么脸皮。
他八成会咬定是时四娘不知检点勾引自己,时缨为了父亲的颜面和妹妹的闺誉,只得忍气吞声。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神色平静如水,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完美无缺的外表下。
从小到大,她在家人和未婚夫那里经历了多少次不公、忍受了多少次失望,才练就而今这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慕濯微微一叹,直起身:“我的答案已经告诉时娘子,是你不相信罢了。”
时缨忽然笑了笑,想到他先前在大殿外对卫王所言,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嘲讽:“殿下谎话说得太多,难免失信于人。”
慕濯听出她的讽刺,却也不恼,眼底反倒浮上些许戏谑:“时娘子指责我惯会撒谎,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浴佛节那天,我亲眼看着你下了安国公府的马车,走进茶肆,随后又到黄渠边祈福,还与我交谈一二,但在英国公府的时候,你却坚称从未见过我。”
时缨正待反驳,他已竖起食指抵住她的唇,接着道:“如果你说当天有别家贵女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从茶肆里走出的并不是你,未免过于牵强。实不相瞒,风吹开你的帷帽,我看到了你的面容,而且后来,你与你那未婚夫君进入慈恩寺散步闲聊的时候,我不巧就在附近。”
“……”时缨凝视他深沉如夜的眼眸,企图看穿他内心所想。
她又闻到他指间清淡的香味,一时进退两难,偏头躲开显得理亏,原地不动又过于亲密。
最终,她隔着衣袖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的胳膊挪开。
但在电光石火间被他反握,他的指腹缓缓划过她掌心,末了停留在指尖。
“其二,时娘子策马击球的英姿犹在眼前,可当着你那未婚夫君的面,你矢口否认,又算不算撒谎?”他垂眸凝视她莹白的掌心和细长指节,“堂堂安国公府千金,七岁进京,养尊处优十年,手上怎么会有茧子?无论飞针走线还是写字作画,都不会留下这种痕迹吧?”
时缨深吸口气,难得无言以对。
这段时日,她已在使用药物,但短短十多天,还不能将长年累月的薄茧消除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