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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来自南梁的国师心狠手辣,调兵遣将只求取胜,但这种不计伤亡的打法颇有成效,皇帝龙心大悦,国师也因此被重用,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以谁都不敢忤逆此人,唯有受他驱使,为大夏国的复兴而战斗。
“拿下南梁,数以万计的良田骏马都是我们的,你们可曾尝过南梁女人的滋味?细皮嫩肉、貌美如花,远非粗鄙丑陋的大夏女人可比,只要我们赢了,女人应有尽有,人皆有份,让你们玩个够。”国师似是在笑,他早年做奴隶时嗓子受过伤,音色粗噶难听,但却有着神奇的蛊惑力,令他们个个热血沸腾,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前的处境,满心满眼只剩中原的财富与美人。
望风的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看到下面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大喜过望,正待传话,一道劲风破空而来,箭矢不偏不倚射中他的后心。
他喜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如断线风筝般从高台跌落。
国师面色一变,才惊觉对方不知何时已包抄而来。
他按了按脸上贴着的络腮胡,拾起先前那人留下的、飘浮在水中的弓箭,恨恨地攥紧了拳头。
既然被俘在所难免,他索性不再挣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能趁此机会行刺岐王,也算没有血本无归。
他乖乖束手就擒,混在一群北夏士兵中,被灵州守军带走。
北夏伏兵一败涂地,横尸遍野,和亲队伍和俘虏们一同被带回南麓的梁营。
萧成安快步走进营帐:“殿下,臣等在山中搜查过,未能发现北夏国师。”
慕濯略作沉吟,起身道:“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逃太远,除非他压根没有随行,或者已经在乱军中身亡。但以此人的行事作风……我怀疑他十有八/九逃脱不及,藏在了那群俘虏中。”
萧成安犹豫了一下:“殿下,您还是先……”
“带我去见他们。”慕濯径直走出帐外,萧成安只得快步上前,将他引至关押俘虏的地方。
慕濯逐一看过,走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北夏人面前,脚步一顿,随意寻了个由头,下令将他和另外两人带到另一间帐篷。
走进去之后,他二话不说手起刀落,杀了另两人,旋即亲自抬手,一把扯掉那人的胡子。
国师不由得轻嘶一声,以头抢地,颤声求饶道:“饶命,饶命啊!”
“不必装了。”慕濯淡声道,“你分明是汉人,为何非要扮做北夏人的长相。”
“我……我……小的……”国师嗫嚅道,“小的本是大梁的行商,被杀千刀的北夏马贼打劫,商队的同伴全死了,小的为求活命,就……就跟他们……”
“抬起头来。”慕濯漠然打断,用刀侧挑起他的下巴,在看清他容貌的一瞬间,却怔在了原地。
他以为自己看错,但在杭州的那段记忆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多年过去,也未曾遗忘分毫。
时缨,林将军夫妇,他们的女儿林山月,还有……长子林思归。
他按捺心绪,未曾表露分毫异常,却绕到此人背后,一刀划开了他肩头的衣衫。
丑陋的伤疤蜿蜒盘旋,昔日的胎记早已荡然无存,但却仿佛坐实了他的猜测。
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凑巧之事。
汉人,熟悉的兵法套路,似曾相识的样貌,以及不知为何消失掉的胎记。
少年清亮的嗓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你看,我这里有块胎记,形状有点像……阿鸢和阿月都说像西子湖里的莲花,啧……真是可气,你说我堂堂大男人,顶着这么个玩意儿算什么?我倒希望能在战场上受点伤,把它抹掉。”
画面消散,慕濯看向眼前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目光阴沉的男子。
搁在他肩头的刀锋缓缓收回。
北夏国师,竟是当年与林将军一同“死”在荆州那场战事中的林思归。
第75章 张开手臂,任由她观瞻。……
先前在山上, 时缨的推测被逐一印证,慕濯便隐约有所预感,北夏国师与林家关系密切, 甚至曾是林将军的心腹。
当年林将军率领的人马在荆州全军覆没,留守杭州的旧部去向不一,或是转而投至英国公麾下, 或是解甲归田,亦或是远离故乡,从此不知所踪。
若说其中一位辗转来到北夏,出于某些原因选择为虎作伥, 也并非没有可能。
却始料未及,会是林思归“死而复生”,从忠烈之后摇身一变,沦为通敌叛国的千古罪人。
帐内气氛归于凝滞, 慕濯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禁陷入沉默。
北夏国师曾是身份低微的奴隶, 机缘巧合下得到当今北夏皇帝的赏识,帮助他战胜其余兄弟、夺得部落首领之位, 随后统一漠北各部,效仿汉制, 建立夏国,以南下占据中原为己任。
此人冷血无情、诡谲狡诈, 是大梁击败北夏的最大阻碍, 灵州将士们提及他,皆恨之入骨。
而在他的记忆中,林思归是个太阳般明亮耀眼的少年,说起兵法, 脑袋里有数不清的奇思妙想,最大的愿望便是封狼居胥,做名垂青史的大将军。
那时候,漠北各部对中原虎视眈眈,皇帝却为了清扫江南叛军,将驻守多年的苏大将军调走,换了另一位主和派将领取而代之,导致北疆城池接二连三陷落。
在皇帝看来,北狄入侵只是为了劫掠财富,可暂缓击之,而南方叛军则是要攻入京城、将他拉下龙椅,所以他要除之而后快,一刻都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