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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场景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她躺在他眼前,雪白胸口随呼吸起伏,昭示着她的生动与鲜活。
她的目光缠绵悱恻,尽管羞怯万分,凝脂般的玉臂却贪恋地攀附在他身上。
“……现在呢?”她的声音已经沙哑,落在耳中有着难以言说的诱人,她固执地望着他,问道,“你可以忘记那个梦了吗?”
“忘记了。”他一笑,心中柔软得不可思议,拂开她脖颈间被汗水打湿的长发,“疼不疼?”
时缨摇摇头。
以前贵女们相聚,背地里会聊些私房话,她听已经出阁的同伴说,这事又累又痛,但为了尽快有个孩子,只能咬牙承受。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自认忍耐力尚可,保证不会疼得叫出声,但事实却与想象南辕北辙。
他的一举一动都极尽温柔,直到最后抵达失控的边缘,都未曾忽视她的每一分感受。
不过那时候,她也已经身不由己,没有觉察到任何不适,还……
令人羞愤欲死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无法再想下去,偏头躲开了他灼热的目光。
他轻笑,手指落在她的腰侧,缓缓地攥紧。
漏刻滴答,夜色仍漫长。
外间,青榆低着头匆匆走出,丹桂及万全万康立时围上来:“如何了?”
“殿下和娘娘还未歇息,我……”青榆面红耳赤,“我全程盯着地毯,压根不敢乱瞟。”
内室熏香缭绕,层层叠叠的幔帐掩映旖旎,她垂眼看自己的脚尖,正纠结要不要过去伺候,就听到岐王的声音,让她将水盆和布巾放在桌边就好。
她如蒙大赦,匆忙应了一声,便转身逃之夭夭。
“青榆姐可要学着点,”丹桂揶揄,“我们几人当中,往后只有你会用……”
“丹桂!”青榆羞恼地瞪她,丹桂却不以为惧,跟万全和万康笑成一团。
黎明时分,时缨终于困得睁不开眼睛,沉沉睡去。
慕濯将她抱去净室清洗一番,旋即回到内室,拥着她合上双眼。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梦中断断续续的画面变得完整,他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惊惶。
他看到时缨站在街边,被成群结队的百姓围住,她在他们的揣测和质疑中狼狈地躲闪,他策马而去,为她解围,回到府中,她提出回头买份谢礼报偿,他却只低头咬下她手里吃了一半的瓜。
出征前,适逢她的生辰,他为她放飞不计其数的孔明灯,每一盏都藏了他亲笔写就的字条——愿与阿鸢白首偕老,此生不离不弃。
策马踏入夜色,他未曾看见,她将其中一张字条取出,珍藏在书页中。
他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日子里,总能感觉到身边有人轻轻地握着他的手,那抹温度犹如黑暗里的星光与篝火,带他走出漫无边际的夜。
恢复意识之时,她就躺在他身边沉睡,两人十指相扣,她右手心有一道狰狞而扭曲的伤疤。
后来才知,她独自去往龙兴寺,彻夜不眠不休地为他祈福。
无数长明灯将佛堂映照得亮如白昼,她跪在佛像前,用左手一笔一划地书写字条,愿他转危为安,愿他一世长宁。
她走街串巷,成为灵州百姓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岐王妃,与家仆们将王府装点得喜气洋洋,和他约定共迎新岁。
直到这份平静被安国公夫人和时维的到访打破。
寒风雪夜,她醉倒在桌前,却没有忘记拭去刀刃上的毒/药。
她的衣衫自肩头分开、落下,在炭火旺盛的室内与他抵死痴缠。
暗夜中,她手中刀锋泛着寒光,分明心如死灰,眼眸里却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握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利刃转向,刺入自己体内。
刀尖直指肋下致命之处,她反抗不过,却用尽全部力气使之偏移。
岁除清晨,他醒来,直奔她所在的高阁,然而终究迟了一步。
她似乎在等什么,看到他的瞬间,回头笑了笑,随即纵身而下。
血色绽放,雪花纷纷扬扬降落,洒满他和她的头发。
她的面容却平静而安详,没有痛苦、没有憎恨,仿佛只是陷入永远不会苏醒的长眠。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那个眼神。
她对他并非无情,但却未能抵过命运作弄。
错误的开始,注定他与她必将走向分道扬镳。
但孰料,她竟以如此决绝的方式,致使彼此阴阳两隔。
他终生未再续娶,守着一条陈旧的长命缕和两张泛黄的字条,在一个岁除之夜与她殊途同归。
“阿鸢……”慕濯睁开眼睛,窗纸已透亮,只是天气阴沉,可闻风声大作。
时缨安然依偎在他身侧,呼吸悠长,嘴角有着甜美的弧度,他抬臂想要拥抱她,却感觉到腰腹间一片温热。梦境里匕首没入的地方,此时覆着她的一只手,温热而绵软。
她被他的动静惊醒,一双美目张开,睡眼惺忪,又往他怀中钻了几分,低声喃喃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继续睡吧。”他轻抚她圆润的肩头,雪地之上红梅盛开,说不出的暧昧与旖旎。
时缨静默了片刻,当慕濯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叹息道:“你是不是又做梦了?”
他没有否认,斟酌言辞,将梦中情形逐一讲给她听:“阿鸢,其实在梦里,你是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