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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颜笑了声,眼中阴霾尽数被驱散,一下一下亮起点点星光。
她眨了眨纤长眼睫,唇角笑靥如蜜:“你说得对。”
今晚明月只有一道弯钩,然而漫天的星辉,也抵不上少女的一个浅笑。
因立在池边说了会话,等回过神才发现众人已经走远了,就连回廊上点着的灯火也熄了大半,偶有几个巡夜的仆从经过。
“我送你回去吧。”沈定邦道。
顾令颜应了声好,转过身同他沿着回廊往青梧院走。初冬的风不算刺骨,但夜晚还是多多少少带了点寒意,她忍不住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沈定邦微一偏头,便看到她这个小动作,怔愣片刻后换了个位置,站到了北面。
冬日的风是从北面拂来的,那股冷意一下子退散,身上舒适了起来。
顾令颜只揪着衣袖,低头往前赶,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
在武陵公主府上被拒绝后,徐晏一言不发的回了东宫,将事都憋在了心里头。连着处理了数日的政事,眼底熬出了一道道红血丝。
赵闻被叫过去的时候,骇了一跳。殿下这模样,完全看不出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从前的太子,向来洒脱不羁,即便什么都不做,单单是立在那,便能叫人瞧出嚣张神情。
哪像现在这样,颓靡委顿,看着连笔都提不起来的样子。
徐晏没管他的震惊表情,只轻咳了一声,饮了口茶润喉,问他:“你可知道她生辰,是什么时候?”
虽还沉浸在太子颓废模样带来的震撼中,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赵闻还是从中抓住了最关键的部分,下意识便明白过来他问的是谁,不带半点犹豫的说:“顾娘子的生辰,是五月初九。”
徐晏忽的抬起眼,如鹰的眸子睇过来,淡漠到不带一丝感情。
赵闻抖了抖身子,为自己辩解:“贵妃总是提醒殿下,臣跟了殿下这么些年,自然就记得了。”
徐晏眼前一片模糊,生出了道幻影来,那幻影一开始对着他甜笑,而后嘴角的笑容渐渐变成了嘲讽。
赵闻以前是他的伴读,跟了他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确实足以让他记住顾令颜的生辰。
然而就是赵闻都记住了的事,他却记不住。
无怪乎她会失望。
徐晏忽又觉得一阵难受翻涌上来,一点一点撞击他的心尖,握着杯盏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这几日拼命处理政务,没日没夜的批阅公文,就是为了腾出时间来去找她,想要同她把事情解释清楚。等时间真的腾出来了,却没有去找她的勇气。更不知道见到她后,该怎么开口。
空闲下来一想,才知道自己这些举动有多可笑。
先前支撑着他的心绪骤然倒塌,顷刻间,人一下子颓靡下来。
徐晏支着凭几想要起身,刚刚站起来,却身子一歪,差点摔在地上。
“殿下。”赵闻胆战心惊看着他,想要伸手去扶。
徐晏避开了他的手,似想起什么,低声道:“在行宫时,她拿来的那个盒子,孤顺手给了谁?”
第30章 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长平郡公府离得远, 众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天色暗沉沉的,厚厚的云层挡住了落日余晖, 掀开帘子瞧上一眼,便要被这阴沉景象骇得松了手。
顾若兰倒是饶有兴味看着外面,还转头问:“怕不怕?”
顾令颜摇了摇头:“不怕。”她向来不怕风雨, 反倒最喜欢下雨天窝在屋子里的感觉。
偶尔兴致上来,便让人研墨, 对着雨景做幅画。
顾若兰笑了声,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除了长相, 你也就这点跟我像了。”
因帘子被掀开, 冷风灌了进来, 顾令颜忍不住拢了拢衣衫。今日在长平郡公府,不知他们是消息不灵通, 还是没人在意,她未曾听任何人提起过她和太子的事。
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地。这让她很舒服。
郡公府的太夫人还搂着她说:“这小丫头可人疼, 我都恨不得养在我家里才好。”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揶揄的笑了起来。顾令颜霎时红了脸, 拽紧了衣角,垂首不语。
顾若兰当时便笑道:“我倒是想呢, 只是我妹妹闹得很,在家就够让我母亲操心的, 可不敢让她来烦扰太夫人。”
长平太夫人听出来她不大乐意,却没立马歇了心思,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顾若兰也没当场拒绝,彼此都留了点余地。
车帘被放下, 只从细竹编织的孔隙里透进来点光亮,顾令颜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顾若兰道:“好几年没回长安了,如今再回来,感觉倒是不错,比陇西繁华热闹多了。”她生性喜热闹、好宴饮,在陇西总觉得不得劲。
顾令颜软着声音问她:“姐姐怎么总是不回来?每次都在信里说要回来了,又不回。”
“不敢回呐。”顾若兰眼中带着笑,戏谑道,“招惹的人太多了,怕被人讨债,哪敢回来啊?”
顾令颜微一怔神,想起了今日在筵席上,有位娘子同顾若兰说话时,她丈夫总是阴沉沉的看着顾若兰,感觉牙都咬得嘎吱响。
幼时的记忆里,顾若兰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群人,男女都有。那时上门提亲的人,差点踏破顾家的门槛,越王曾经放言非顾二娘不娶,就是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