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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于礼不合?”顾令颜年纪尚幼,什么也不知道,便睁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问他。
他便冷声说:“我是男子,你是女子,你不能扯我的衣服。”顿了顿,又补充道,“否则就再也不理你了。”
不知顾令颜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被他口中的再也不理你给吓着了,往后她揪他衣角的次数,愈来愈少。
后来大了,她便只跟在他身后,再没扯过他的衣衫。
但他现在,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令颜一张靡丽至极的面容就在眼前,却尽是清冷,不像从前,眸中盛满了情意。总是在他的视线看过来时,又装作不经意的转开。
“我刚才说,要跟你说一会话。”徐晏低哑着声音,“就一会,好不好?”
他站进了些,高大阴影笼罩下来,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里面。压迫感十足,令人喘不过气来。
顾令颜偏了下头,想要避开。
徐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先将沈定邦赶走,而后掏出了一瓶药给她。
顾令颜愣住,想不通他这是什么意思,便将眼神放在药瓶子上,抿着唇不说话。
徐晏盯着她蜷在袖子里的手,道:“刚才在哪弄伤的?竟这么不小心。”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却在隐隐发颤。
被他一点醒,那股子钻心的刺痛又涌了上来,顾令颜忍不住捏了捏指尖,想要遏制住这阵疼,却发现越捏越痛。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却不知全然落进了他的眼底。徐晏笑了笑,打算替她上药,却被避开了:“十指连心,再不好,小心以后留下病根。”他小声吓唬她。
顾令颜深吸了口气,淡声道:“多谢殿下关心,只不过是被木刺扎了一下,并无什么大碍。至于药……”她的目光在徐晏手心逡巡一圈,“我自己上便好,不敢劳烦殿下了。”
徐晏将那青瓷药瓶子攥在手心里,一点都不敢放松。
见她转身要走,急切的将药递了上去:“我刚让赵闻从太医院取来的,你用这个吧,好的快些。”
顾令颜有些诧异,仍是推拒道:“不必了,一点小伤,令颜屋里就有伤药,回去就能抹了。”
她不愿要他的东西。
徐晏低垂着眼睫,一阵失神。
从前她常常送他东西,他根本不屑于要,总是冷这张脸让她别送了。但她却总是不厌其烦的送了一样又一样,在看到他用上她送的物件时,则会低下头,抿着唇轻笑。
眸底带着无比雀跃的光。
他偶尔兴致上来了,便让万兴去库房随意挑拣几样东西给她。东西虽名贵,但他却压根记不住自己送了什么。顾令颜收到礼物后,第一时间就会来他面前给他瞧。若是衣衫首饰,会问他穿戴好不好看,若是笔墨用具,则问他作的画、写的字如何。
以前他是随意送出去,现在想给她东西时,却没人愿意要了。
“这药,兴许比你屋里的要好些,等你用完了,我就再让赵闻去取。”徐晏讷讷道。
顾令颜愣了下,嫣然笑道:“殿下多虑,我屋里的药是年初时在东…在宫里擦伤了,太医院里金院判给的,怎么会不一样呢?”
“再说赵参军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令颜怎好劳烦他做这些琐碎小事。”
徐晏捏着药瓶子的手紧了紧,用力到几乎泛白,手一直伸着,却没人接。她向来很好,处处替别人着想。
就比如说刚才还关心了赵闻,不想让赵闻做这种琐碎之事。
但却没关心他。
他不知道有多想听她说句话,问他一句,问他今日好不好。
哪怕他这些日子很不好,睡不安寝食不下噎,也会笑着答一句,他很好。
“令颜。”徐晏艰难问她:“便是连我的东西,也不想收了吗。”
明明,明明以前送她东西,她从来都是笑达眼底。
什么都变了,连她脸上的笑也变得客套了。
顾令颜轻叹一声,无奈看他:“殿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令颜都走出来了,殿下怎会走不出来呢。”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殿下和我的婚事已经取消,往后殿下不需再忍受令颜纠缠了。”她又道。
徐晏霎时哑声,眼眶泛了红:“从前我待你冷淡,从未将你的事记挂在心上。在行宫时,更不该说那些话,伤了你的心。”
倘若告诉数月之前的他,俩人将来会决裂,再无瓜葛,那他定然会喜不自胜,从头舒畅到脚。
等真正经历过后,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近来很不好。”他低声说,“诸多政事积压在一块,昨晚根本没睡着。”
顾令颜诧异抬眸,瞥了眼他的面色。
徐晏年纪轻又常年习武,每日精力旺盛,睡觉的时间也少。然而现在,眼下竟隐隐有了青黑之色。
“那殿下记得请太医过去瞧瞧。”顾令颜好心劝慰,“殿下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病根。”
胸口又是一滞,徐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她去看他,以往入了冬,她早都去过东宫好多回了。
政务多时,她则会吩咐人熬制龙眼茶,偶尔还会陪在旁边看书。
现在她只说让太医去瞧,一丁点也不在意。
雨势渐小,淅淅沥沥下着,周遭静了一瞬。片刻后,她道:“夏末时的那方帕子,殿下可找着了?那上头的花样,我近来急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