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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静下来后,徐晏无心再处理公务,取了一张纸后迅速提笔写了封信,将一旁的锦匣取了过来。
锦匣里已经装了一沓厚厚的信,他这段时日早就习惯了每隔几日写上一封,但却都没寄出去。
根本就不敢寄。
最开始还套上信封,后来想着反正也不需要寄出去,连信封都懒得套了,写完等墨干了以后就直接塞进匣子里。
除去里头的数封书信外,匣子里还装着几块雕琢好的羊脂玉,各种小巧可爱的动物形状。有羊形的、兔子的、龙形的、龟形的还有几只幼虎。是上次看到顾证找胡商买,他便趁此机会买了许多。
河西一带盛产玉石,她喜欢作画,正好可以用来做镇纸。
徐晏忍不住笑了一声,蓦地想起幼时顾令颜拿着个玉兔配饰来问他好不好看,在他敷衍着说了句好看后,而后她接连几天都拿着不一样的配饰来找他。
将匣子小心翼翼的收好后,徐晏将其放在自己枕边。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整座番和城,因天上密布的乌云,根本就没有半颗星子透出来。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徐晏合衣躺下,闭上眼睛后却半点睡意也无,但这是在战场上,只能逼迫着自己睡。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忽而金鼓声齐鸣,眼前突的亮了起来。
夹杂在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声中,他隐约听见有人大喊道:“突厥攻城!”
房门被叩响,徐晏猛地坐起身,透过竹篾纸看到窗外火光攒动,士卒拿着火把四处奔走,惊慌喊声不绝于耳。
“殿下!突厥大军到城下了!”
徐晏颤抖着心尖打开门,闭了闭眼后说:“孤知晓了。”也不知道赵闻一行人有没有碰上突厥大军。亲卫入内替他穿上了盔甲后,他提着剑朝外走去,脚步声沉重,连带着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跟着沉了下去。
登上城楼时,沈定邦一行人已经在上面观战了,见徐晏过来,他走进几步道:“突厥趁着夜色攻城,所幸今夜有所防备,未让其得逞。”
徐晏轻轻颔首,淡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瞧着约莫有两三万人,具是骑兵。”沈定邦沉声道,“如今……”
徐晏走近几步到了女墙前,城楼之下火光冲天,他看到下面的突厥大军时,忍不住变了脸色,竟然具是装备精良的轻骑兵!想来是连夜赶路绕过了高越原,趁着夜色正浓时试图攻打番和。
眼见着番和已经有所守卫,突厥将领下令暂时撤去,身侧亲卫附在徐晏耳侧道:“殿下,为首那个,就是突厥的始罗小可汗,是大可汗的侄子。”
徐晏点了点头,暗想应当是始罗急着立下头功,才摔着人马贸然闯入了腹地。
突厥大军撤去,城下尸横遍野,杜世子命人去清点士卒伤亡。
“番和大军前段时日都调去了前线,如今城中驻守不过三千人。”沈定邦看着城下,咬着牙道,“为今之计,唯有前去周围的几座城池求援。”
如今突厥已经围城,若要出城求援,不管是往哪个方向,一定要冲破下面围城突厥大军的层层防卫,稍有不慎,便要被斩落于马下。
沈定邦眉头锁得死紧,背着手在城楼上转了几圈,将底下一众副将都看了一圈后,愣是没看出有哪个是有这能耐的。他咬了咬牙,正要说话时,却被一道清越的声音给打断了。
“孤去吧。”
徐晏摘了头盔拿在手中,头上的发丝带着些微凌乱,却丝毫不损他的隽逸,他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孤去。”
沈定邦大惊失色:“殿下,突厥人凶残不已,这——”
“孤在这有五百亲卫,删丹城也有孤的两千亲卫。”徐晏声音浅淡,却又不容一丝质疑,“倘若你去删丹,未必指使得动。”此次来河西,他将东宫下属的府卫和自己的亲卫几乎全都带了出来。
他带出来的东宫府卫几乎都去了前线,亲卫大部分留在删丹,其余的一直跟着他。
僵持许久,沈定邦终究是退了一步。此刻挨得近了,他才看到太子额头上的那道伤口,想着前段日子的传闻,他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转而步下台阶去准备。
许是远道而来,到了白天后突厥大军并未大举攻城,只进行了小股的骚扰,估摸着大部分人马都在营中休憩。
徐晏也趁此机会收拾了一番,随后清点了五十个亲卫。能给太子做亲卫的都不是普通出身的人,此番前来河西就是为了挣下军功,剩下那群养着的废物徐晏根本就没带来河西。
被徐晏选出来的一行具是精兵中的精兵,是他砸了无数钱养出来的,剩下的亲卫还有喊着要去的,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他将众人过了一遍后淡声道:“出了突厥包围后,一般跟我去删丹,剩下一半去高越原。”
傍晚时分,夕阳透过云层的罅隙照射进来,城楼上扑了片昏黄。城下的突厥兵马已经换了拨人,绕着城池轮番用突厥语和汉文喊话。
暮色四合之时,徐晏穿着身铠甲立在城楼上,手中握着长刀,目光平静地看着下面突厥的大军,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殿下没必要自己去的。”沈定邦声线温润,轻声道,“定邦早有杀出去求援的打算。”
徐晏淡声道:“你在城中镇守即可。”他算是得罪了皇帝才来的河西,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练兵,遇到这种事身先士卒,本就是应当的,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