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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不知道谢孤棠为什么问这个,实话实说,谢孤棠沉默着,好久,他抬头,平静开口:“好。”
青年不说话,他注视着谢孤棠。
“我希望你在成年后回答我这个问题,可问心剑要从小修炼,而我也无法培养太多弟子。”
青年说着,将谢孤棠放到地面。
他抬起手,轻轻落在谢孤棠额间。
“若有一日你后悔,你便想想,今日你为何答应我。”
“好。”
谢孤棠平静开口,青年闭上眼睛,一道法印落在谢孤棠额间。
“吾名谢澈清,问心剑一脉,弟子随师姓,由师父赐名。”
“至此之后,你名……”谢澈清语调微顿,他转过头,看见病原上盛开着的一朵海棠花。
那是他亲手以灵力养出来的,这冰原上唯一结出的活物。
他凝望着那艳丽海棠,轻声开口:“谢孤棠。”
师徒结契,他不能在死生之界待太久,便被谢澈清送出来。
送出结界时,谢澈清替他清除了身上的魔气,将他交给洛不凡。
掌门有些着急,只问:“他一个孩子,你怎么把他带到死生之界去了?要是他被魔气侵蚀……”
“他总得看看。”谢澈清打断掌门的话,声音平静,“路,得是他自己选。”
说完,谢澈清转身离开,又回到风雪之中。
从那以后,谢澈清每个月教授他一次。
他不能再进死生之界,谢澈清说,进多了,他就出不来了。
于是他们就隔着结界说话,隔着结界授课。
一年两年,谢孤棠慢慢长大,两人熟识起来,谢澈清似乎很了解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情如何。
有一日,他突然开口:“不高兴就说吧。”
谢孤棠一愣,随后摇头:“我不会不高兴。”
“问心剑又不是当死人,”谢澈清声音冷淡,“喜怒哀乐,总是有的,只是淡些罢了。”
听得这话,谢孤棠迟疑片刻,终于道:“我想和他们玩。”
这话很幼稚,但他思考了很多年,却才明白,他只是想有些同伴罢了。
谢澈清点头,倒也不意外,告诉他:“那你就学他们。你多观察,多学,看他们怎么笑,怎么哭,知道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哭,什么话让人高兴,什么话让人讨厌,知道这些,你便有同伴了。”
谢孤棠应声,迟疑好久,他问:“师父,我是个怪物吗?”
谢澈清闻言,终于有了些许表情波动。他嗤笑:“怪物?不,”他说得认真,“你是天才。”
“问心剑追寻的,是真正的天道。”谢澈清转头看着冰原,感慨着,“是理解天道的规则,理解万事万物如何运转。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善无恶,无丑无美,欲寻天道,便需心中澄净,无独爱,无偏颇,才能避免一叶障目。故而问心剑前几重与无情道相似,都要求修炼者轻薄爱恨,不问情仇。可这从不是我们最后修炼的目的。”
“那,”谢孤棠疑惑,“要如何,才能看见真正的天道规则?”
谢澈清沉默不言,好久,他摇头:“我不知道。”
谢孤棠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年纪太小,始终无法理解。
他只是按照谢澈清的话,开始学习当个普通人,他观察他们,理解他们,慢慢的,他从容有余,开始融入世间。
他天赋非凡,为人刚正不阿,他成为大家心中可靠的大师兄,成为一代俊杰,成为天剑宗未来会接替他师父的天才剑修。
可他也知道,无论有多少名头,私下里,他的同门永远不会和他成为朋友。
他始终孑然一身,唯一可称亲友的,只有他师父。
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怀疑,修炼问心剑的师父心中,他又有几斤几两?
从无人在乎他,也从无人相信他会在乎别人。
他独行于天地,看似是个正常人,却从未以正常人身份与人相处。
如此过了几百年,有一日,他遇到两个人。
这两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期初只是为了一个承诺来到他们两人身边,却慢慢与他们相处。
他们如此鲜活生动,像是细雨润入他的生命。
他们一起历经生死,一起闲游玩闹,一起泛舟湖上,于满夜星空下,他终于听到有一个人告诉他:“我把你当朋友。”
他诧异,转头看那个俊秀青年,他特意提醒他,他是修问心剑的人。
他以为,对方会在听闻这句话后明白他的特殊,他的冷心冷清,他的付出无报。
然而简行之却毫不在意,认真告诉他:“我不信。”
他不信一门心法就能让人无爱无恨,他也不信他是虚情假意,这或许是这世上,少有用心去体会他谢孤棠的人。
哪怕知道他是问心剑,他们所有人,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当他是朋友。
于是嬉笑怒骂,跟着他们丢脸到掌门面前,他也甘之若饴。
只是当他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所有关系,直到洛不凡突然找到他。
“死生之界破了,你师父苦苦支撑,但他成不了多久,必须在封印彻底破损之前,杀了邪神。”
“怎么杀?”
“让协助翠绿,让邪神吞噬简行之,简行之魂魄和邪神融合之后,明净真君会立刻苏醒,以自己的魂魄作为容器,控制住邪神,我们准备了百年的剑阵会立刻将他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