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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让你生,你就生;官家让你死,你就活不过三更。
进去之后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
李长相推着陈秋,走过了一溜哭喊的太监们,把他送进了最里边的牢房。
建章宫的二十几个太监,就在不远处被审问,惨叫声灌入耳中。奈何一个、两个……全都审不出什么。
皇帝下令一定要在三天内审出来,在这样的气氛下,整个大里仿佛笼罩着一片阴云。
这些恐怖的场景和哭声,陈秋连眉梢都不动一下,只是微凉的手指将小姑娘的耳朵堵住,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
提审陈秋之时,皇城司自然也用了刑,鞭伤遍布了结实的肌理,其实比起以前的伤,实在是也不算重。
宋提典是皇城司本次负责审问的官员,他早在接到提审的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受到过指示了。
甚至连上刑都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太子的指示是尽快、务必要快,最好今天下午就解决。
宋提典早早就准备好了口供,摆在了陈秋面前,
“殿下,请画押吧。”
见少年迟迟不动,他刚刚想要叫人过来押着他画押,就听到他说话了。
“宋提典。”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
“我有一句话要转告太子殿下。”
宋提典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就见到了那个长发的少年,抬起了那张俊秀得有几分过分的面容,星星点点的血迹,让那张面容平添一份妖异。
“请转告他,我不是不知礼数的人,为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份回礼。”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宋提典心中一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匆匆忙忙收拾供词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只是心里暗骂自己,就算是废太子表现得再煞有其事又如何?这不就是个“伪龙”,还能真的对真太子造成什么影响不成?
定然是虚张声势!
果然,陈端听到了宋提典的回禀之后,摆了摆手,让他将供词赶快交给皇帝过目。
至于陈秋说的“厚礼”?
陈端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的不屑。
容妃娘娘之前埋怨儿子此次做得不够精细,陈端不置可否,他就不认为陈秋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连布局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出手按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此时此刻的陈端,还浑然不知道所谓“回礼”的含义。
他送走了宋提典,就听到了外面的太监恭敬道,“殿下,崔世子已经在书房里等候您多时了。”
陈端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抬了抬手,道,“孤现在过去。”
崔文鸣是昨天夜里才被找到的,想到这个发小重伤昏迷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他,陈端本来心中对他的不满也冲淡了一些。
只不过,这点满意,也不可能改变陈端不打算重用崔文鸣的结局。
崔文鸣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听搜山的禁军回禀,崔文鸣是不慎掉进了东山某个捕兽洞里。
此前东山下过大雨,洞口被封了,崔文鸣断了腿昏迷不醒,所以就算是搜查东山的人,找许久都没有找到,一直等到崔文鸣醒了,开始对外面呼救,这才终于被找到了。
崔文鸣此时坐着轮椅,腿部被包得严严实实,他面色惨白,脸上还有没有愈合的伤,样子实在是凄惨得不行。
陈端简单地和他说了几句话,又问了问那日在东山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崔文鸣也一一回了。
两个人说完这些,陈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派人将他送回崔府上去。
陈端叹息,对自己幕僚道,“文鸣当真对孤忠心耿耿。”
只是太子陈端并没有注意到,书房的那堆无人在意的废稿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一封无关紧要的废信。
许多大事的发生,往往只需要一点点细节的堆积,就像是抽积木,一块两块……终于有一天,会因为一块小积木轰然崩塌。
崔文鸣擦了擦背上的冷汗。
陈端以为他是病痛缠身而带来的苍白,却万万没有料到,崔文鸣是吓的。就在刚刚的书房里,崔文鸣不仅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幸好太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在踏入崔府的大门的时候,崔文鸣都没有敢擦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背都挺得笔直。
因为就在角落里,雪亮的箭矢就对着他的背心。
而这个堂堂的永昌伯府、将门之家,号称有着精锐府兵的府邸,早在崔文鸣“被找到”之前,就被在角落里放满了火油。
只要他表现出来一丝半点的异常,那些箭矢就会一箭穿心。然后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大火,就能够让整个崔家消失在大庆的土地上。
一直到把那封信放在了指定的位置上,黑暗中的箭矢才渐渐地隐去了。
几乎是前脚放信,后脚崔念念就来看崔文鸣了。
崔念念看着面色苍白的哥哥叹了一口气,
“哥哥,我说了,让你不要为难三皇子。”
出乎意料的,第一次崔文鸣竟然没有反驳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哥哥现如今就算是想为难他,也有心无力了。”
他现在就连“陈秋”两个字都不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