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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何必如此惊讶。”玉晴将额前一缕碎发拨到耳后,语气淡淡的道:“此前你不是问过我,为何要回来找你。”
“玉晴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表哥如今只是区区一名编修,连一间大宅子都住不起,又凭什么要求我留下呢?”她笑了起来,薄施脂粉的脸美得惑人,语声悦耳,像是在说笑话给他听:“哥哥若真心疼我,就该放我走才是。”
裴宴归心点点冷却,看着眼前女子,忽然间,仿佛就不认识了。
三年前,自己就该认清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可他究竟是有多蠢……
“过去的一年,你可有一刻是真心待我。”他最后卑微的问了一句,整个人几乎低到了尘埃里,甚至毫无自尊的在心里祈求,这一刻她能够回心转意。
玉晴轻轻挽上文王的手臂,浅笑嫣然,话里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怎么没有真心待你呢。”
“原以为表哥能青云直上,哪知跌落得这样快,原先有多么真心,现在就有多么寒心呀。”
这张小嘴,过去说过那么多甜蜜动人的话语,现在无情起来,又是这么的让人厌憎。
哪怕她矢口否认,都好过像这般不加掩饰的说出,自始至终对自己都只有利用的心思。
说完,她便扶着文王的手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驶动,风送来文王轻飘飘一句:“金丝雀飞走了……”
是么,飞走了……
四季如春的京都,也会有这样阴雨泠泠的时候,裴宴归身形动了动,袖中的金簪忽然掉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看了眼,直接抬脚踩在上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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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晴搬进王府,实则并非因为周祈慎,而是姬盛住在这里。
和裴宴归之间,既然注定没有结果,不如快刀斩乱麻。
如今唯一能帮沈家翻案的人,唯有文王,且他不知从哪儿寻来一个鹤发童颜的仙长,教帝王长生之术。
这一回,天晟是真的要变天了。
三个月后,帝王从一次风寒中卧床不起,只能将朝政大事交给自己唯一的儿子。
当他发现这个曾经最默默无闻的皇子,如今不仅令司礼监对其言听计从,更得到了凉州小将军姬盛的鼎力支持,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无法再狠下心来除掉自己最后的血脉,且在日积月累中,也被仙师进献的丹药掏空了身体。
仙师说,他本是神仙下凡历劫而来,总有一天要回归天宫去。
这天晚上,他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成仙的日子就要到了,且耳边一直飘荡着隐隐的仙月之声,循着乐声,他赤脚走上了城楼。
依稀记得这里曾有人跳下去过,是了,是当年的太子妃,口口声声呐喊自己冤枉了他们,最后跳下去摔成了一滩血肉。
呵,这些久远的记忆,差一点他就忘了。
忽然仙乐声停,女子清清冷冷的嗓音传来:“轮到你了。”
帝王苍老佝偻的身形一怔,忽然眼前一花,只觉城楼之下密密麻麻,尽是人影,像是有大军压境。
“那个孽畜,他又做了什么!”他是老,但不昏聩,这些日子周祈慎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放在以前,足够自己赐死他一百次。
其实他何必那么急呢,自己只剩下了这一个儿子,且仙长说,他马上就要归位了,这天下不马上就是他的。
而眼前这个女子又是谁……
他转过脸去,认认真真打亮起近旁这个身形娇小,穿一身绯色长裙的女子。
这张脸,真是年轻啊,记忆中有张幼嫩脸孔,五官与她的渐渐重叠。
可能是仙丹发挥了作用,他突然清楚的记起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是你,是你……”他喃喃道,上前一步想要抓住玉晴,却被她身后的侍卫狠狠一推,侧腰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城墙上。
“大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他想起来了,这是沈家人,是和周祈慎那个孽障串通一气来夺位的。
玉晴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将手里的一封折子展开来,语调清和的念给他听:“朕昏聩无能,在位十五载,未能励精图治,使国泰民安,反而诬陷忠武将军及两位少将军通敌卖国,并残杀太子夫妇,使天下良臣义士寒心,此罪一;许长清等奸吝小人,实为天晟国最大蛀虫,朕纵容恒王与其狼狈为奸,使全国上下贪污腐化,民不聊生,此罪二。”
玉晴合上奏折,往前走了一步,凝视他浑浊的双目,微微笑了一下:“朕无德无能,唯以死,谢天下。”
“你这个妖女,朕乃仙人转世,待朕归位,要让你们都下十八层地狱!”帝王被她这副大不敬的样子气得发抖,刚刚抬手想要打她,便见来指引自己归位的仙长出现在她身后。
“仙,仙长,速速替朕收拾这名妖女——”他指着玉晴,手指尖都在哆嗦。
“陛下,老奴只是文王殿下身边一马夫,绝不敢自称仙长。”在宫里装神弄鬼了三个月的老道朝玉晴跪下,态度极是恭敬:“殿下说,让老奴来送陛下登仙就好,场面污浊,莫惊着郡主了。”
“污浊……”玉晴想起长姐的死,心中窒息,冷笑的道:“推下去,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城楼下,是姬盛领着凉州来的十万大军,她现在就要用昏君的血,来祭奠那些枉死将士们的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