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东给乔灵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乔灵第一个反应就是，付东是不是猜出松野照片隐藏的信息了。
    她踌躇不决，不知道到底接不接，接了说什么。
    算了她不想接，付东不是说了吗，她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她讨厌接他电话。
    电话铃声过去，付东又打来了，她还是不接，又是一通没完没了。
    连着打了五六通，打的都很急，一秒都不停留的那种，乔灵也是有脾气的，她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接过电话就是很不客气的对着电话那头说：“你干嘛付东！”
    那头显然是被乔灵的暴脾气吓着了，沉默了不语，唯有那边乱糟糟的声音提醒着乔灵，付东不是好惹的。
    她无奈的抚顺自己的怒火，然后回到付东最熟悉的状态，她声音虽又变得柔和，但还是透着怒气，听着感觉像是两个人吵架以后，迫不得已要好好说话的样子。
    “付东，你怎么了？”
    李昶听到乔灵语气好了一些，赶紧对着乔灵道：“嫂子！我是付东的朋友，付东喝的有点多了，嘴里一直说你呢，你快过来看看他吧。”
    乔灵被李昶一声嫂子吓得人都软了，后面一句话没听，手死死抓住手机，头不停的摇着，打着颤解释：“我不是，我不是，对不起，你，你打错了，再见。”
    说完她就要挂，李昶知道付东这是没追上人，听人姑娘不承认也理解，他趁着乔灵没挂的空隙着急的说道：“等等别挂，好姐姐，江湖救急，付东不行了，人喊着闹要见你呢！我们在春阳路汇昌酒店六楼，御春风包厢，你要是找不到，就给前台说李昶，他就会带你上来。”
    乔灵还说点什么，嘴还没张了，耳朵旁没了声音，她喂了几声，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她不想去，她讨厌喝多的人，讨厌醉酒的人，更讨厌付东把自己的名字公之于众。
    付东没有家人吗，他的朋友不能送吗，昨晚上陪他上床的女孩子不在吗？为什么要找她，她不过是付东的一个玩物而已，为什么要她送，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不会开车吗？
    春阳路离他们家也不远，打车十分钟的路程，乔灵纠结半天，最后还是起身穿了衣服下楼去汇昌酒店。
    挂了电话，李昶对着所桌子上的两个人说：“这姐姐声音挺好听的，生气起来也让人觉得去像是在撒娇，软中带凶。”
    “那姐姐说来不来？”接话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很ins风。
    “看不出来啊，姚薇薇女人你也感兴趣？”另一个男生，一脸调侃道。
    姚薇薇边翻白眼边冷呵一声：“怎么不行？我还真就想见识这姐姐的魅力，是有多妖艳才把付东魂儿勾着了，喝了一局的闷酒。”
    “她要是不来怎么办，吃饭的时候我们问付东，他不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说，姐姐比他大，心不在他身上，我感觉来的几率不大。”
    “不来付东怎么办？咱们可都喝酒了，谁也开不了车送他。”凌其喝的也有点多了，脸红红的，放松的靠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沙发。
    李昶也跟着看了眼躺在沙发上闷睡的付东，一脸复杂：“没事儿，我就让人在楼上客房部给他开个房子，让他自己睡去吧。”
    “那要是来了，付东明天肯定要找我们事儿。李昶你说的太夸张了，付东什么时候喝多了又哭又闹的，还不行了，明天那姐姐一说，全穿帮了。”姚薇薇道。
    “嘿，你还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可是你提议的要看看那姐姐什么样，现在你还怪起我了。”李昶翻着白眼反驳。
    “哼，又不是我一个人想看，你们不也想看吗。”姚微微道。
    “没事儿，付东喝醉了确实在那喊这姐姐名字啊，虽然他没说要这姐姐来接他，但是我相信付东他内心的渴望我们这么做的。”凌其给他们找借口。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叩门声打断了三个人的日常拌嘴，几人面面相觑，精神高度紧张，像是等揭彩票一样死死盯着那扇门。
    “小老板，有位女士来找你。”
    李昶看了眼姚薇薇，姚薇薇看了眼付东，凌其翻了个白眼，说：“开门啊，他妈的人都来了，还看付东干啥！”
    没得到李昶的回话，宋经理不敢贸然推门，他转身对乔灵礼貌性的一笑，乔灵也回以微笑。
    李昶上前去开门，第一眼就到了就乔灵——的胸。
    啧啧啧……付东这货还是小时候的审美啊，大胸妹子。
    宋经理见两人已会面，也很有眼色的就离开了。
    乔灵被盯得不舒服，这种凝视的目光她太熟悉了，李昶在看自己的胸，乔灵窘迫的捏了捏宽松的衣角给自己壮胆，小声问道：“你好，付东在哪儿。”
    不等李昶回答，姚薇薇率先起身，走到李昶旁边一把推开他，抓住乔灵的手说：“你就是乔灵姐姐吧，哎呦，也太漂亮了，付东不愧是学美术的啊，审美很好啊。”
    姚薇薇，付东，凌其，付东，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浑身都透着自信与大方。他们说起话，做起事，洒脱又自由。
    这是世界对有钱人的特权。
    乔灵尴尬的一笑，她觉得自己像个物品被人评头论足，她是付东审美的展示。
    她想抽出被姚薇薇抓着的手，但她小时候给她的教训是，不要那样做，要对她温柔的笑着说：“谢谢，你才是真漂亮。”
    经过那么多年的实验，乔灵的微笑总是恰到好处，让人看了不会觉得在装，会让人舒服放松对她的警惕。
    姚薇薇也被乔灵的笑给迷了一下，对乔灵好感增加了许多，她拉着乔灵带她去看沉睡的付东说：“呢，这货睡着了。”
    乔灵看着付东已经睡着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一路上都在考虑怎么把付东带回去。
    但她又意识到一个更麻烦的事，付东睡着了，她根本扛不住付东，这更棘手了，醒着的付东起码还有行走的能力。
    她叹了口气，走到付东跟前，蹲下去推了一把付东的身体，轻声喊着：“付东，醒醒，你该回家了”
    付东被推了几下，还真就睁开眼睛了，他喝了半瓶多的白酒，睡得时候李昶他们开着空调，也不给他盖个衣服，吹的他现在头都痛。
    捂着头想要起身，结果身子软踏踏的，太阳穴就跟刚用电钻打过一样的痛，乔灵见付东想起身就过去扶他，把他扶正了乔灵问：“付东，还好吗？你还能回家吗？”
    付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付东有点喝断片了，他愣是没想到是乔灵，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一下倒躺乔灵怀里，乔灵想把付东推开，迷瞪着眼睛盯着一脸窘迫尴尬的乔灵。
    良久，他从吐着酒气说：“是乔灵吗，对不起，那些不要了，没有了。”
    乔灵一愣，她心里发紧，她想知道这一次付东给她道歉是为了什么，什么又没有了，她盯着付东等下文，但是付东不说话，只是那么望着她，喃喃道：“原谅我吧。”
    乔灵不知道付东说的原谅是什么，所以她说不出口，只对付东说：“你喝醉了，还能走吗？”
    付东还是醉醺醺的，他点点头说：“可以，我没有喝醉。”
    “他喝醉了。”李昶在旁边说。
    姚薇薇翻了眼李昶，表示多嘴，李昶做了个无所谓鬼脸，姚薇薇不理李昶，去问乔灵：“姐姐你开车了吗？”
    “没有，我，我不会开车。”乔灵看着李昶他们说：“我搭车来的，很近。”
    他们几个都没想到乔灵连车都不会开，几人想对视几眼，李昶有些歉意的说：
    “那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
    乔灵也不推脱，说了声谢谢。司机是刚才带她来了宋经理，付东人是虚的，路还是能走，他被李昶搀扶着跟乔灵坐在了后座，走之前李昶给宋经理叮嘱道：“把人送到家，两个人都要送到了。”
    乔灵没有说他们住在一个小区的事，路上他们路过一个药店，乔灵下去买了醒酒药，到了付东家，乔灵用付东的指纹开门，让宋经理把他甩到两个人曾经睡过的床上。
    宋经理问要不要等乔灵，然后送她回家，乔灵摆摆手对他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真是辛苦你了，您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宋经理人通透的很，不过他的通透偏离了乔灵的预想，他想的是，这兄弟晚上要大干一场了。
    乔灵也不管对方怎么想，把人送走了。付东酒品还算好，躺床上也不闹腾，就是时不时的喊一声乔灵。
    乔灵开始还回应几声，听的多了她索性不管了，任由付东在那里乔灵，乔灵你在哪儿，你走了吗？的喊。
    把醒酒药冲了两包，试了试水温还可以，她走到床旁，把付东扶起来，喂了一玻璃杯。
    付东喝的急，咕嘟咕嘟的，乔灵让他慢点他也听不见，手扶着乔灵手往嘴里送，下场就是人喝了一半，胸口湿一半。
    乔灵真是气死了，胸口湿了，付东拉住她的胳膊蹭啊蹭，不停的跟她说：“乔灵，脱衣服，衣服湿，不舒服。”
    乔灵觉得自己真是上辈造孽了遇到付东，他怎么就不能像松野一样让人觉得可靠呢。
    乔灵艰难的把付东的上衣脱了，付东又说要脱裤子，乔灵脱了鞋裤，又给他把脸擦了一下，找了个薄毯子盖在他身上，把玻璃杯收走，找了个纸杯子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床头，乔灵关了卧室灯，她不放心的又过去叮嘱付东，她放了一杯水给他，夜里渴了直接能够到，就别下床了去倒了。
    乔灵一切都弄完了，她从床边起身要离开，结果转身的时候手腕被付东突然抓住，她以为付东醒了，回头想问他干嘛，结果付东依旧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只不过他说话清楚了点：“乔灵，别走，陪我躺一会儿。”
    “对不起付东，我要回家了，你好好休息吧。”乔灵说完去推付东抓手腕的手，而付东则猛的一拉，她身子不稳重重摔到床上。
    她上半身在床上瘫着，下半身斜在地上难受的要命，她挣扎反而被付东抱的更紧。
    “付东我要走了。”乔灵说。
    付东搂着她的腰，带着她的身子往床里面走，乔灵赶忙蹬掉平底鞋，认命的上了床，安静的被付东从背后抱着。
    付东身子很热，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身上的酒气很浓，她闻着想发吐，沉重的鼻吸呼到脖颈，烫烫的，湿乎乎的。
    黑暗中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心跳呼吸声，好似时间停止，万物死寂，只有她和付东还活着。
    两个人就这样躺了有半小时，付东的身子也不那么烫了，乔灵看了眼手里已经十二点半了，她得回去了。
    正欲起身，付东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带着痛苦和压抑，哪怕他的声音动人，都没办法遮掩。
    他说:
    “乔灵我能跟你上床吗？”
    乔灵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回答。”
    因为不想。
    “不行对吗？”
    是。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
    “因为你喜欢上了松野对吗？”
    乔灵觉得，就在那么一瞬间，付东用石头把她的脑子砸烂了，脑浆迸裂，骨头也砸个稀碎。
    她的身子是凉的，血凝固了，眼睛彻底适应了黑暗，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付东感受到了乔灵惊恐，她身子在颤抖，他安抚的蹭蹭乔灵的耳朵，声音平淡又温柔：
    “别怕乔灵，我不会伤害你的。”
    黑暗中，他抱乔灵的手更紧了。
    “昨晚上我没有跟那个女生上床，因为我看到她脑子里都是你，我觉得我在背叛你。”
    “可当我回到你身旁却听见你喊着松野了，喊他入你，喊他不要走，乔灵，你爱上他了吗？那我呢？为什么不愿意爱爱我？”
    “乔灵，我要怎么才能留住你，用那些照片吗？可是怎么办，乔灵，我把它们都删了，就在昨天回来的时候，所有的照片视频我都删了，我想我爱上你了，我想对你好，我想从新开始。可是，晚上的时候，你在我身下被我入着的时候，你却喊着松野的名字，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删了那些的。”
    “我想把昨晚的一切像你一样只当做梦，把它从记忆力消除，但是我发现我不能，它像个烙印一样刻在我的心上，让我发狂，让我后悔，让我痛恨自己，乔灵，我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的。”
    付东，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请你不要说了。
    “乔灵，不要靠近松野，他不是好东西。”
    “当然，我也不是个好东西。乔灵，对不起。”
    “乔灵，你真的不会喜欢我一点点吗？”
    “乔灵，我还不想放弃，我想博一把。”
    “乔灵做我的上帝，做我的执法者，请宽恕或者审判我吧”
    乔灵咬唇不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心里没有因为付东爱上了她而产生报复的痛快感，也没有因为付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向她道歉而感到释怀。
    她只是觉得有些心酸，胸口有点痛还有点热烫，眼泪为什么会流下来，她想她是因为不能接受昨晚的梦里的男人是付东。
    她不想再听了，所以她说:
    “付东，没关系，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