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页
被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起埋在土堆里的叫花鸡。
顿时什么风花雪月全部抛诸脑后,管他谁和谁呢,填饱肚子才是人间正事!
男知青用树枝拨开烧烫的泥土,然后敲掉包裹野鸡的坚硬泥块,很快,露出里头的佳肴。
小心翼翼地掀开叶片,男知青被烫得直摸耳朵,待变黄的叶片剥下,白嫩的鸡身便映入眼帘。
他们没有用任何佐料,野鸡自身带着的鸡油令表皮油光滑亮,滚烫的热气自鸡肉身上飘散出来,带着肉类的香味,和外头包裹着的叶片清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如同小勾子拉扯着胃部的饥饿感,叫人止不住咽口水。
“这也太香了,我多长时间没吃这一口了!”
其他人都顾不上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鸡,恨不得立刻吞吃入腹。
人多,真正分到手上的肉也只有两三块。谢芸锦分到一只鸡腿,放在树叶上,灼烫的温度几乎让她拿不住。
她鼓着嘴吹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条肉送入口中。
肉质鲜嫩不柴,鸡皮上的肥油全部渗入肉里,泛着鲜甜,谢芸锦的红唇都被覆了层油光,漂亮的眸子波光流转,美妙得想要摇头晃脑。
好吃!
饭店有饭店的功底,在林子里这么吃一顿,也颇有野趣。
其他人可不像她吃得这么矜持,拿起肉吹也不吹地往嘴里送,烫得嗷嗷直叫也不肯吐出来,等好不容易适应了温度,才随便嚼两下,囫囵吞下,然后马不停蹄地吃下一块。
一时无话,就连伤心过度的郑敏敏都将悲愤化作了食欲,只是每一口都咬得极为凶狠。
“芸锦,快尝尝菌子!”
吃完了肉,大家伙才有功夫对菌子下手,一入口才发现这滋味根本不比肉差!
菌子的热气散了散,谢芸锦噘着嘴先试探了一下,然后才抿住,一点点吮吸上头的汁水,熨帖的暖流抚慰了胃部,她尝到一点回甘,满足地眯起了眼,最后慢条斯理地吞下菌子。
回味无穷!
静谧的山林里,阳光热烈,空气中还残留着浅淡的食物味道,微风一吹慢慢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林间的草木清香,以及花朵的芬芳。
风声和鸟鸣声与燥热一同带来困意,一时间,大家伙仿佛忘了彼此之间的隔阂与不快,只想静静地发呆,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不知道是谁打了个空嗝,气氛安静了几秒,然后那人说——
“咋回事?不仅没饱,反而更饿了!”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谢芸锦也笑出声,眉眼弯弯。
……
一只野鸡肯定是吃不饱的,回到知青点,他们用野鸡蛋炒了剩下的菌子,还冲了碗蛋花菌菇汤。内脏味重,回来的路上便随手摘了山椒,混着灶房里头的香料,又是一盘下酒菜。
谢芸锦还摘了一篮子野草莓回来,用水清洗过的野草莓沾着水珠,颗颗饱满,娇艳欲滴,吃着玩又不占肚子。
这估计是半个多月来最丰盛的一餐了,知青们意犹未尽,恨不得将滋味永远留存在脑海里,等回头勒紧裤腰的时候再拿出来回味。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等美食带来的冲击感褪去,大家伙又咂摸回味,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山上的那桩风流事。
“真是大队长儿子啊?他不是在县城里工作么?咋还能看得上乡下姑娘啊?”
“乡下姑娘怎么了?只要……谁能逃过那滋味?”
“诶,他们发现你们了吗?”
“没呢,我们一注意到就躲起来了。人家可黏糊了,哎呦那个忘情诶,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吧,我都没眼看!”
“我见过那姑娘几次。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虽然长相一般,但身段还挺好,声音娇滴滴的,说‘方大哥,我给你的香囊咋不见你带呀’,听听!这都有定情信物了!”
“谁让人方向东条件好呢?我要有一个好爹,也能有姑娘投怀送抱!”
谢芸锦抱着自己的脸盆从洗澡房绕出来,便听见男知青们坐在院子里抽烟,聊下午的事,越听越觉得刺耳。
她顶着张冷若寒霜的小脸进了屋,柳荷跟在她身后,脸色也不好看,小声说道:“芸锦,不用理他们。”
谢芸锦长出了一口气,面色不虞地摇摇头。刚才说话那些男知青的态度让她想起自己上辈子出事后的风言风语。
那时候她已经和方安远结了婚,但还是能听见村里的女人们总在骂她不要脸,也知道男人将她当做一项炫耀的谈资——既嘲笑方安远把持不住,又羡慕他有城里姑娘倒贴。
这些言语曾如刀刃扎在她身上,猛地回忆起来,一时感慨,没缓过来而已。
至于孙桃枝,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毕竟她谢芸锦自私,没有乐于助人的慷慨,明知道那头是针对她的洪水她还去趟,那是找死。
晃了晃脑袋,甩去那些不开心的事,谢芸锦打开自己的箱子,突然动作一顿,往后看了看柳荷。
对方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谢芸锦抿了抿唇,上身探过去,用手拢在她的耳边,声音很轻,还带着点别扭:“香囊就能代表定情信物吗?”
柳荷一愣,然后笑了,也用气音跟她说话:“那要看你送给谁啦,送给长辈就是孝敬,送给喜欢的人……”她突然停顿,表情有些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