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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中华默默扫视了一圈,冷不丁的,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有件事儿一直忘了跟你们说。村里今年得到了一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到时候大队干部们会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选择标准呢自然要考量所有人的劳动表现,更重要的……”他瞥了眼王水秀,叹气道,“更重要的是思想觉悟,品行有任何黑点我们都不予考虑!”
这个消息比王水秀偷窃还要令人震惊。
他们这些知青,下乡时间长的已经来了五六年了,谁不渴望着回城?但回城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前些年工农兵大学开始招生,他们都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机会,甚至那些曾经认了命结婚生子的知青都存着一份渴望,谁料江渡村一个推荐名额都没有,一盆冷水浇下来,正在兴头上的知青们被打击得郁郁寡欢。
现在居然有个推荐名额!怎么能不叫他们为之振奋?!虽然只有一个,但只要结果还没出来,他们就有争取表现的机会!
王水秀呆住了,愣愣地抬起头,然后突然间尖叫一声,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众人神色复杂,见她站起身,指着拼命压低自己存在感的冯和平愤愤道:“冯和平,你完了!你和我一样,都完了!”
谢芸锦眸光沉沉。这是要狗咬狗了啊……挺好,一次性解决了。
冯和平心头一紧,正要出声骂人,就听见方中华开口道:“王水秀在派出所交代了自己的所有行为和动机,还交代了自己的同伙,冯和平知青。”
“她血口喷人!”冯和平陡然大声道,一副被冤枉后怒气冲冲的模样,“大队长,你不能信她一个小偷的话!”
“真相自然有派出所查明!”方中华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好,你也别想逃!”王水秀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破罐子破摔地啐了冯和平一口:“大队长,我举报!”
“王水秀!”
王水秀充耳不闻:“我举报冯和平私下里偷知青们的粮食开小灶,他不但投机倒把,他还道德败坏品性不端!破坏集体利益!”
知青们哗然一片,原本只是涉及谢芸锦,现在连他们自己都牵扯进去了,院里瞬间变得闹哄哄的,耳边满是知青们的怒骂和冯和平无力的辩解。
“好哇!冯和平!半夜经常偷偷摸摸地出去,还跟我说是起夜,原来是偷吃!”
“怪不得我觉得你最近长胖不少,我说呢,前段时间大家伙嘴里都淡出个鸟儿了!你哪来的油水!”
谢芸锦听到这话,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虽然理由有点搞笑和强行,但知青们的愤怒可以理解。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
“对!必须赔偿!”
有脾气暴的男知青已经上手揍人,方中华喊了好几声才把他们的怒骂压下去:“住手!在我眼皮子底下寻衅滋事,都想吃牢饭吗?!”
话是这么说,但方中华却没有立刻制止男知青的行为,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叫人拉住他:“等派出所的警察查明情况,很快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方中华交代完事情就走了,王水秀和冯和平两人面临着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时光——等待处置。
他们还不能立马搬走,还得接受知青们或冷嘲热讽、或拳打脚踢的泄愤,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被允许上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更绝望的是,他们要将自己手上的钱票全部拿出来赔偿给谢芸锦和其他知青。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老实交代自己昧下了多少粮食,但聊胜于无,能平添这些钱票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谢芸锦的赔偿,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凑不齐——冯和平对同流合污的王水秀也不老实,卖方巾的钱被他私吞了一部分。最后是方中华提议用他们的工分抵偿,这下,两人是彻底没了口粮。
“芸锦,这次多亏了你!”
“是啊,帮我们抓着两个大蛀虫!”
谢芸锦撩起眼皮瞥了眼说话的男知青,哼了一声,态度傲慢:“我说要烧饭的时候你还搭腔劝阻来着,要不是我,他们能露出马脚吗?!”
男知青讪讪讨饶:“是是是,都是我目光短浅,芸锦你别生气。”
谢芸锦再不理这些人,斗笠一戴,步调轻快地走了。
……
京市的国营饭店内,江玉英坐在包厢里,时不时往门外看。
路朝笑她:“是儿子娶媳妇又不是你娶媳妇,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去!”江玉英嗔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你心大,见未来亲家也磨磨蹭蹭,我说带点东西来表示表示吧,你非说不行。”
包厢内装潢古朴,是几十年的老宅子了,如今充公改成了国营饭店,却还保留着点那时的风韵。
路朝倒了一杯茶给妻子,摇头笑道:“事情都还没定下,话别说的那么早。我寻思着人家长辈许是看在女儿中意咱儿子的份儿上才主动提了见面,不然凭聂老爷子那个脾气,怎么可能答应这时候和咱们结亲?”
想到这儿,江玉英也叹了口气:“聂老下放好几年了吧?你那边就没有什么消息?”
毕竟是长辈至交,他们若是帮得上忙,肯定不会吝啬。
路朝却不答,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下结论的,于是转移了话题:“你倒不如想想等会儿见着人家姑娘的父亲后,要怎么给那个臭小子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