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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青要不要我帮你啊!”大小伙子拎着镰刀殷勤地笑。
谢芸锦刚想拒绝,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一瞬间,惊喜像是天边的日光,落在脸上,叫周围的人看了移不开眼。
“路昉!路昉!”谢芸锦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抛下小推车,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她今天扎了个双马尾,长长的辫子自耳后垂下来,随着动作一跳一跳地摇晃,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小兔子蹦起来搂住男人的脖颈,垫着脚尖,眼底溢满了欢喜。
“你怎么从这头来的呀?”
路昉稳稳地接住她,听到周围人发出一阵惊呼。
“居然真的是谢知青对象咧!”
“肯定是联欢会那时候看对眼的吧?”
“不知羞!光天化日搂搂抱抱,真是一脸狐媚样!”
路昉耳力好,掀起眼皮看了那位大娘一眼,然后放开谢芸锦,温声道:“我从山那边过来的。”
他本来打算直接去药房找人,但耽误了些时间,正好遇上下工的点。
淡淡的眼神扫得大娘后颈一凉,不知怎么缩了缩脖子,借口要回家做饭,赶忙走了。
谢芸锦也反应过来,放下手臂,扯住他的衣袖:“我们回去再说。”
路昉走过去帮她推小推车,高大的身影慢慢逼近,刚才说要帮忙的小伙子竟往后退了一步,讪笑道:“解放军同志,你来你来……”
男人宽肩窄腰,上衣束进腰带里,双腿又长又有力,站在娇俏活泼的小姑娘身边,说不出的登对。
村民们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人赞叹、有人嫉妒、有人羡慕。
……
俩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了,谢芸锦走到他前头,边倒退边说话,看得路昉失笑。
他一把将人拉到身边,还抬手拍了拍脑袋:“看路,那样容易摔。”
“想看你啊!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嘛?”声音又娇又甜,是她一贯的直白,形状姣好的桃花眼勾出一个上翘的弧度,眼瞳闪着微光,莹润的红唇嘟着,仿佛等待采撷的花瓣,惑人心弦。
果然,她最知道怎么撒娇撩乱人心。
路昉清了清嗓子,克制住心头的蠢蠢欲动,没有回答,而是偏了偏头,嗓音似玉石质感:“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谢芸锦哼了一声,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又问:“你不是开车过来的么,为什么要跑到山那边去啊?”
路昉冲她挑了挑眉,眼尾带着笑:“因为等会儿要带你去个地方。”
……
夏季天黑的晚,却因染了点晚霞,减淡些许日光。
谢芸锦急匆匆地把东西放到院子里,交代了柳荷一声就往外跑。
“我们走吧!”
路昉带她来到了山脚。
过了季节,桃花谢了,树上结出拳头大小的桃子,饱满粉润的都让人摘完了,只剩下几个青涩的绿桃,看起来有点可怜。
桃树林后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再往里走,就能看到一片水潭。
谢芸锦从没来过这里,拉住男人的手道:“来这儿干嘛呀?”
水潭呈石臼状,不大,几步路就可以走到另一头。山上的水流顺着石壁冲下来,荡开一层层的纹路,里头的水分外清澈,透出潭底石缝间的青苔绿。
“再等等。”
这里不似外头敞亮,几棵茂密的大树遮住了傍晚的天光,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下来。
谢芸锦疑惑地看向男人,路昉拍拍她的头,指着一个方向轻声道:“你看。”
水潭边草木旺盛,交叠出细长的暗影,此刻那些暗影中闪动着细碎的光,忽明忽暗,于黑暗中轻轻舞动。
谢芸锦睁大双眼。
是萤火虫!
她拉着路昉跑过去,周围的草丛好像都被他们惊醒了一般,叶片晃动,于空中漫出万千流萤。
谢芸锦几乎看呆了。
她从小在城里长大,即使如今来到了农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抬手虚空握住,然后又张开,一点萤火立刻从她指缝中溜走,没入昏暗的暮色里,还掺杂着熹微的霞光,不似星空,却比星空更加绚丽。
“好美——”
处在这样的氛围下,她的眉眼更显妖冶,犹如山间盛放的最娇艳的花。
路昉沉沉道:“这能作数么?”
谢芸锦一愣,很快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天他提出结婚,谢芸锦虽然应了,却还是故意刁难人,说他不懂得浪漫。
谢芸锦父母都是有情调的人。聂瑾姝在国外学习生活过,喜欢直接热情地表达爱,而谢严那时候空有一副翩翩容貌,性格却含蓄沉默,后来为了追求聂瑾姝,才无师自通,学会了独属他的迂回浪漫。
谢芸锦耳濡目染,内心难免会有憧憬。
但她也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情感多内敛,尤其像路昉这样的身份,更讲求落到实处,甚至不兴这样的“资本思想”。
说实话,路昉是个很合她心意的人,性格并不呆板,反而既有原则,又有规则之外的不羁。与他相处的每一天都能体会到特别。
那会儿纯粹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谢芸锦弯起眉眼,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踮起脚,落下一个出其不意的吻。
“我好喜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