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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尉轻哼了一声,不疾不徐道:“柳太傅言重了,这只是一桩工程罢了,有什么寒心不寒心的,你未免太过夸大了。”
“你……”柳太傅气得胡子都在颤抖,指着太尉道:“你可知此番行为的后果将会是什么?”
徐太尉装聋作哑:“是什么?”
柳太傅气急败坏道:“先前的西北来的流民还未安置,在这档子上,民间势必物议沸腾,怨声四起!”
徐太尉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知道平日这个柳太傅说话太过直接激进,经常惹得皇帝不快,若不是他身份特殊,是皇后的祖父,恐怕早就被皇帝惩治多回了,昨日他便听说着老头又因为上表赈济乱民营的事得罪了皇上。
徐太尉像是要故意激怒他一般道:“柳太傅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哪朝哪代没有出过几个难民?如果每次都像太傅这般大肆宣扬,上纲上线,那朝堂岂不是要乱套了!”
“你!”柳太傅双眼瞪瓷,被他激怒,气得抬手指着他骂道:“你这是混淆视听,贪逸误国!”
徐太尉不欲再搭理他,对着慕枫的方向一拱手道:“你我在这儿争来争去没什么意思,一切还是得看陛下的定夺。”
柳太傅瞬间沉默了,满是期许地瞧着皇帝,眼中闪烁着微微的光亮。
半晌,慕枫叹了一口,他也不想弄得太难看,于是看着柳太傅好言道:“柳太傅啊,这件事朕倒觉得很是时候,若是明年可得竣工,那太子告捷而归时,便可陪朕一起去山庄休憩一番,想必他一定也会欢喜的。”
“陛下!”
柳太傅一个激动跪在了地上,长须颤抖着,他眼中含泪道:“如今国库不盈,难民遍地,实在不是修建山庄享乐之际啊!”
柳太傅说的事群臣皆知,但人人都讳莫如深,不敢擅提,敢拿到朝堂上来说的,只有柳太傅一个人,在所有人看来,他这种做法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果然,慕枫大怒,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柳太傅,朕看你老糊涂了,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搞得朝堂乌烟瘴气,今日举国欢庆大捷时,你却偏偏要在这儿唱衰。别以为你是皇后的祖父朕便不敢处置你!”
柳太傅丝毫不惧,依旧跪的坚、挺:“皇上,您难道忘了当日秋围回来路上的那群刺客了吗?老臣,历历在目啊!您若真行此举,在此时大兴土木,届时民怨四起,类此的灾乱只会越行愈甚啊!”
他这番话,着实是半点面子也没给慕枫,直接把当日慕枫心中最晦气的事情拿出来作鉴,直接将慕枫的怒气激到了顶点。
看来,柳太傅今日抱的是死鉴之心。
慕枫豁然起身,气得浑身震动,胸膛起伏不定:“柳太傅,朕看你是活腻了,一而再再而三来触朕的底线,来人!柳江藐视君威,目无君王,即刻剥夺官位,让他给朕滚到雍州去当司马!朕不想再看到他!”
可即便如此,柳江却还在死鉴,他在朝堂上几乎要把头骨磕碎:“陛下,请您三思啊!陛下,臣虽死犹鉴,苍天可表,若是您还想让大炎继续绵延下去,就不该再大兴土木,不顾民生,引霍乱横生啊!”
慕枫暴跳如雷:“快将他给朕拖下去!朕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他!”
在慕枫的震怒下,柳江顷刻就被侍卫拖走了,但他的悲鸣声却回荡在殿外,经久不绝。
这么一来,谁也不敢再劝谏,慕枫面容的愠怒还未消散,他跌跌撞撞坐回龙椅上,目光在群臣中逡巡了一圈。
大臣们一个个面露紧张,连头也不敢抬。
半晌,慕枫才开口:“那这件事,朕便让工部侍郎刘表一手操办。“
“臣领旨。”
慕枫补充道:”不过,还差个监工,谁愿?”
“儿臣愿意!”
“儿臣愿意!”
朝堂上须臾走出了两位长身玉立的,齐齐拱手请愿。
一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二皇子慕川。
但还有一位却是众人意想不到,驸马萧之琰。
慕川平日活跃于朝堂,如今太子不在,这修建山庄一事便理所应当该由他接手。
可这萧之琰平日在朝堂不声不响的,从不会主动揽事情,今日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慕川亦惊诧的瞪大了眸子,面上不显憎恨,但心下却早已翻滚起怒意。
他同徐太尉计划的事,临了突然被人插了一脚,他怎能不恨?
“父皇,驸马虽有心,但在此事上恐怕没什么经验,儿臣认为……”
萧之琰截断了他的话,一本正经道:“谁说监工只能设一位呢?父皇,儿臣请愿与临王殿下一同行事,也好向殿下多讨教一番。”
慕枫的眸子微微转了转:“哦,原来驸马目的在此啊,好学是好事,朕怎会不准,那朕便下旨,你与临王一起监管山庄事项。”
没人看到,临王袖笼里的手都快攥出血来了。
下朝后,群臣在出宫门的路上,议论纷纷。
就这一会,朝堂就变天了,柳江从当朝一品太傅被皇帝派到偏远苦寒之地当了养马的,真是呜呼哀哉。
慕川目视前方地走着,不动神色地靠近一个三品官袍的男子。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元璟。
路过他身侧时,慕川轻轻抛下一句:“晚上来我府里议事。”
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