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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推开槅扇门时,门缝漏出一簇夕光,照在她明媚可人的笑容上,搭在门把处手背上的红痕也在光线下触目惊心地现了出来。
她突然就转过头来问:“今天我陪殿下说了好一会子话,殿下可感觉到快乐?”
闵天澈的唇瓣动了动,没说话,认真想了会才道:“若今天在我面前的人是月娴,才有可能。”
“喔...”赵长翎微笑着点了点头,推门出去。
“等一下。”他突然出声喊住她。
她眸光清亮地回头。
“你的手...”闵天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关注起那手来。
“其实殿下手劲也不大,是我皮肤太脆弱了。”赵长翎收起了当时被拍得手背抽痛的回想,礼貌而得体道。
“也是。”闵天澈淡淡一点头,“那样娇弱的皮肤根本就是个麻烦,剥皮的话,这种最难了,很容易就破,还会粘连在肉上。”
赵长翎忍着笑附和,然后福了福礼离开了。
还在墙角一直偷听到最后的李公公颇为伤脑筋,他们家殿下跟姑娘这么个聊天法,人家姑娘不吓死才怪呢。
赵长翎起初确实挺害怕的。
可后来当她顺着他的话题问了下来后,看他竟真的呆呆地接了下来,她忽略他说话的内容,光看他的模样其实也挺逗趣的。
事实上,当天回到自己屋,看缕衣把鸭肠和鱼皮一些菜肴端上桌,她当即就搁下了筷子。
“姑娘怎么啦?”缕衣还毫不知情,津津有味地扒拉着自己碗边弯弯曲曲的鸭肠。
“没事,你吃吧,我就是没胃口,想吐了。”赵长翎苦笑了一下,背转过身去。
“不啊,这肠子多香啊。”缕衣嘴里扒拉着一大堆扭扭曲曲的肠状物,筷子还夹了一著递到赵长翎嘴边,
“新鲜剥出来的,你尝尝。”
话刚落,赵长翎就“哇啦”一声吐了。
闵天澈虽说算是默认了赵长翎的皇子妃身份,但却并不与她同住,在正屋的旁边让人拾缀了一个小院子让主仆二人住下,夜里也是各睡各的。
对此,赵长翎非常满意。
回门当天,闵天澈和她共乘一辆车回城东的荣阳侯府。
来到府门口,李公公亲自拿来脚凳垫在车子下方,拱着腰扶赵长翎下来。
闵天澈坐在黑沉沉的车子里,就着一盏小油烛在看一本卷了书皮的书,右手捂着一个暖手炉在怀里。
他眼皮也不掀,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好了就出来吧。”
赵长翎也不意外,点点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笑道:“还在看怎么抽肠子呀?”
闵天澈的黑眸终于上移,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又落下,语气懒洋洋的,“看兵书呢。”
赵长翎笑眯眯地“哦”了“哦”,终于看正常一些的了。
落下了车帘子,车子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停靠。赵长翎转身去问李公公:“公公,张娘子呢?殿下不是说我到门口以后,就能看到她了吗?”
李公公正在安排人搬回门礼,听见赵长翎同他说话,立马转身过来恭敬地笑道:“皇子妃莫要心急,张姑娘的车很快就到,您先进去吧,侯爷和侯夫人许是等急了。”
“不用了。”赵长翎的心耷拉下去,“我在门口稍等会儿,说好回门当天要带着张娘子回来的,我在门口等她一起进去。”
从皇子府出来的时候,李公公就一直忽悠她,等到了侯府门口,依然不见人影,这会赵长翎说什么也不会退让的。
李公公为难地抿唇笑了笑,也没有再劝她,便也陪她一块杵在门口等了起来。
可这一等,便叫她等到了从宫中出来的宫轿。
那一顶顶部有七彩琉璃宝卉花的轿子,四周缀着珠花和玉石帘子,轿子通身都是尊贵的紫色,那是宫中正三品以上的贵嫔,才有资格坐的轿子。
轿子本来是等通传一声后,从正门口直接抬进去的,但里头的人似乎是看见了门口站的赵长翎,轿子停稳以后,里头的人就由宫婢搀扶着下来。
里头那矜贵人头戴一朵占了半个发髻的,由碧玺翡翠和若干珍珠组成的芙蓉花,身上的宫装配狐裘,整个人看起来仙逸贵气了不止一个档次。
只是她那件狐裘看起来,并非是纯正冰山雪狐的毛皮做成的,可这已经是宫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裘服了。
“二妹也是今天归宁呀。”
赵月娴面容优雅娴静,面上每一处表情弧度都像度量好的一样,让人看起来感觉是标准的端庄大气。
赵长翎失笑了一声,露出两个酒窝,笑容真实道:“大姐姐一朝承蒙皇恩,果然就忘记妹妹这桩婚事替的是谁的缺?”
赵月娴听了,优雅的笑容果然就凝滞了。
她也不与赵长翎计较,收起了笑,嘱宫婢绕到后头替她撩起裙摆,走到赵长翎旁边时,故意欠了欠身,示意让长翎挪开位置道:“二妹不进去,恕姐姐不能留在门口陪你了,皆因我身后的宫人随我一路遥远搬着重礼,再让他们辛苦端着,姐姐于心不忍。”
说完,她还撩开眼皮看了眼不远处由李公公带领人端着的礼。
虽然李公公安排的回门礼已经不算少了,但是跟赵月娴浩浩荡荡一长队伍的对比,还是寒碜得像是一盆鲍鱼珍馐,和一碟咸菜的对比。
赵长翎不知道她故意挑眼皮看她的回门礼又看自己的,是想向她表达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好笑,她又不欠侯府的,李公公准备的那些礼在她看来,都觉得多了,她甚至有些肉疼呢,在想那些礼若是都折了银子给她,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