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页
长翎眼含轻蔑,暗自嗤笑了他一番。
被他抓来的郝太医捋着胡子语重深长地规劝道:“侯爷,这凡事不能走绝啊,总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那是您亲女啊!”
赵济青闻言不喜:“你意思是...本侯亏待那丫头了??本侯这些年供她吃穿,冒着压力给她...”给她养父养母冒死弄来出境的令牌,他何时亏待她了?
“如此,老夫就给六皇子妃诊诊脉吧...”老太医捋着胡子走过去。
赵长翎自然大方就扬出手腕。
皓腕上覆着薄纱,郝太医越诊眉间皱褶越深。
赵济青不许众人散开,就是要在众人中还自己一个清誉,不然下去那些人四下传开,侯府以及贵嫔都会深受影响的。
“郝太医,如何了?诊出结果不妨大胆说,侯府就当没有这等自损名誉的姑娘!”赵济青追问道。
郝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皇子妃身子骨孱弱,先天不足,血气不畅,看来年幼时定然是服用过极昂贵的药物,才可将身子骨养至如此,也实在是难为了。如今看来虽说相比幼时好上一些,但身子骨还是较为孱弱,应多养情志,悉心照料才是,皇子妃勿要为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伤了情志啊。”
到最后,那郝太医竟然还同情起赵长翎来,话里话外无不替她抱不平,还宽慰她,让她万物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长翎这时才笑开:“谢谢郝太医,我会的。”是啊,她才不会,为了他们这些人伤心呢,年幼的时候,她宋家的阿爹阿娘为了挽回她这个药罐子的命,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这些赵济青何曾知道过呢?他是给了她生,可给了她命的,却是别人,不是他啊...
如今,她只想让赵月娴为她两年多以前谋害她的行为付出沉重代价而已。
在众人的责骂声中,赵济青傻了眼。
“不可能!郝太医你是不是...和她事先合好的?”
郝太医被他气得一甩袖,“依皇子妃的脉象看,服用的药物欠下这般巨债的确是有可能的。既然侯爷不相信,何必...”
郝太医话没说完,人群中就有个人冲过去兜头揍了赵济青一拳,把他揍得目眩耳鸣。
赵济青是堂堂带兵练武之人,能把他打得栽倒在地的,这朝堂中,恐怕就只有当朝比起赵济青更有话语权的卞大将军,卞健明。
卞健明就是长翎她娘,卞氏的兄长,当今统领左卫军,为统领右卫军的赵济青的顶头上司,龙虎大将军。
长翎刚被接回侯府那会,这位当大将军的舅舅是来侯府见过她,还给了她好多礼物,十分疼爱她的。
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却多是饱含了歉疚和无奈的。
当时他每每来看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长翎,倘若你爹不好,尽可以到将军府找舅舅,舅舅一定为你出头,记住了吗?”
当时长翎以为这个舅舅是在开玩笑的,加之那会儿她一心想着要讨好府中的人,又怎么可能说她爹的坏话?后来她失足消失在侯府大半年,回来后听闻龙虎大将军频频出战,也就不怎么能看得见他了,没想到今儿竟然能在这看见他。
“赵济青!记不记得当初你答应过什么??现在竟然告诉本将,连女儿的身子如何都不知道?”
被人连名带姓地喊是件极其丢脸的事,尤其是,还在当着众位文武臣的面。可那些观众,是他自己留住的,如今脸丢到家,也是他咎由自取。
“本将如今算是了解了,长翎这些年在你们赵家是在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可这孩子竟然一次都没同我说过!”
说到这里,卞健明又忍不住揪住了他的衣襟,抡起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朝赵济青的脸上抡去,直到赵济青的脸肿得辨认不清。
可是,却并没有人敢去劝阻。
龙虎大将军,那是当朝除却丞相外,在皇上面前最有话语权的人,而且,荣阳侯是他的妹婿,此桩算是家务事,旁人插手不得。
“若本将早知会这样,当初就直接将长翎接来将军府,就不用受你们些人这般磋磨!!”
卞健明痛心疾首地深吸口气,抡起拳头又想往死里揍。
本来赵长翎脸上冰冷冷的,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听了她亲舅这话反而眼眶一热。
这时,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原来,六皇子闵天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正往这里来。
六皇子殿下于永安坊道剁杀三名东昭卫兵的事,虽然在场的人没有亲眼闻见,但那日那三个发着恶臭的箱子从东昭皇的恒和宫被抬出来,许多宫人都看见了。
世间总没不透风的墙,尤其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传播得更是快。
于是,现下所有人目光一致看着那个残废的六皇子,拐着脚往这儿来,脸上都露了怯色,双腿软着不禁想要后退。
而那个瘸腿的疯子,脸上冷冷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吃力,偏偏他瘸拐着走起路来却并不显得狼狈,反倒为他鬼畜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残暴。
“是,怎么了?”他语气悠然,拄着拐杖道。
全场没人敢回答他的话。
卞健明回京时间虽短,但也听闻了六殿下痴迷赵月娴的事,只得暗叫一声倒霉,松开揪起赵济青衣襟的手,让他落了下来。
不料六殿下只是慢悠悠地拄杖来到赵长翎跟前,垂着眼睫看她,又长又浓的鸦睫掩盖了他眸中的眼神,让人猜不透他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