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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他无论如何都拽不开赵长翎, 又吼不出声音,便弯腰捡回落在地上的赤翎剑,像要向赵长翎证明自己无药可救一般。
赵长翎,你再不松手, 我就要带着你一同过去杀人了...
我这个疯子,杀戮成性,可跟你那良善的心上人截然相反,你可要认清楚了...
我, 不是他, 你清楚了吗...
他喉咙发不出声音, 口中比着口型。
“天澈...对不起,你不要挣扎了, 我知道你不是他,你是闵天澈, 不是闵天络...”
长翎用力地抱着他,不许他轮动轮椅半步, 那些村人全都躲在旮旯的角落胆战心惊地注视着一切, 后方是村尾一条涌向悬崖的溪河,他们无路可退只能期盼着那名姑娘能成功阻住疯子继续前进。
长翎明显感觉到他气息虚弱了,但力气一降下来,他小臂处的青筋就暴突起来, 像是不要命地想透支字自己一样。
其实以疯六的力气,哪怕是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至于甩不掉一个赵长翎,他不甩开,大概率只有一个原因...
长翎想赌一赌,她腾出一手从怀里摸索出一颗揣暖的甜果子,那是她刚才在车里吃剩下的。
“天澈,你要支撑不住了,为什么不好好吃东西呢,快吃了这个。”长翎把果子递到他唇边道。
疯子执拗地甩开她的手,她又锲而不舍地把果子递回来,哭着道:“只有这一颗,没有多的,没有分过给旁人,我都吃光了,只有这一个了,是你的,这唯一的一颗,是专门要给你留的!旁人没有!真的没有!”
可疯子仍旧像一头受了委屈就往荆棘地扎得头破血流的小兽,她说什么抚慰的话都不要听,不管不顾地拖着她,费力地抡动轮椅往前。
“不能任性!不吃东西真的会死!会饿死的!”长翎无可奈何,眨动泪睫把果子往唇珠里含着一抿,单膝跪坐在了他身上,仰头搂住他脖子拽开他的布巾,把那颗甜果子送了过去。
然后,再次听见赤翎剑“锵”地一声坠落声,世界顿时安静了。
身后惊恐的人群也渐渐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从岩石后冒出脑袋,紧张地探看一切动静。
这时,远处静静看着一切,逗弄灰鸽子玩的无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摇着秃脑袋单立起一掌:“啧啧,小灰啊,你瞧,我就说美人殿下有心计了吧?若不是他默许的,我又何德何能,能把你放出去找人来呢?上回他不愿意让陛下的人找到,可是任我折腾了半条命都没能把消息传出去呢。”
他晃着秃头哀叹一声:“想象不出来呀,美人殿下也有这么矫情的时候。”
说完他又盯了盯远处那二人,又晃着脑袋叹气:“矫情,当真是矫情,贫僧都快看不下去了!”
然后他就放飞了灰翎的小鸽子,单手立掌串起一条刚用草绳临时结成充数的“念珠”,大步走了出去。
“美人殿下,你忙,那后续的就交给贫僧吧,贫僧愚钝,请你指点一下吧。”
闵天澈被长翎这一口甜果子给送得头晕眼花,本来充斥在胸腔内四窜喧嚣着的血腥气渐归于平宁。
赵长翎从他身上起来,用手背一擦嘴角溢出的甜汁。
疯子眼眸放空了,呆滞而没有焦距地往前看着,一动不动,那张带血的灰布已经被赵长翎扒掉随风飘走了,唇角的甜汁和他的血液相融,眼巴巴看着就这么一滴一滴地淌下。
橘红橘红的,也不知道这时他尝到的是甜甜的果液,还是浓烈呛喉的血腥了。
没多久,他就突然失重一般,抓握不稳轮椅的木扶手,整个人从轮椅上滑下,跌跪到了地上,趴在了长翎脚下。
无尘摇摇秃脑袋,抽出伽蓝衣里藏着的利刃,用衣角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漫不经心道:“美人殿下,你再不说的话,贫僧要走了,赏银不给,难不成还要占用贫僧化缘时间不成?”
闵天澈尚未从呆怔中回过神来,一直就这么趴伏着,俊美的脑袋垂下,远处看上去就像在给赵长翎下跪一样。
无尘和尚低着眉擦拭手上的剑刃,看不得那二人一般,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注意潜藏在人群里的动静。
那边大岩石后的村人见上一刻这疯子还震天撼地惊动鬼神的样子,这一刻却猝然安静了下来,他们都颇为讶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开始纷纷往岩石后探出来看。
然正是松懈的时候,有些混淆其中的人也开始趁机会悄悄地从人群中退散,开始觅退路。
无尘和尚一眼就捕捉到了,轻笑一声默念一句阿弥陀佛,道:“嘻嘻,美人殿下,这回贫僧不需要你指点也能分辨出来啦!”
说完,他提着刀疾步如风一般卷进了人群中,很久就将那个神色有意正欲往人群施毒手逃离的人抓了起来。
“和尚你!你不是不能杀生吗!”那人被无尘提拎着,露出了凶煞的目光,手里抓着的一把能让人瞬间封喉毙命的毒砂。
“东昭狗子,贫僧的这双手除了敲木鱼捻念珠外,还专门送恶鬼,净化人间。”无尘笑嘻嘻的。
那人手里的毒砂要往他脸上撒之时,他就已经一手灵巧地用布袋紧实地裹住了她的手,并且一刀斩落,再一刀直接刺入那人心肺,当即毙命。
无尘立掌念了几句往生咒,叹了声:“可惜了,若你不是要反击的话,贫僧就能让你狗命活长些,日日锁着你往你耳边念紧箍咒,直到你把名单全数供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