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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六的胸腔在轻轻震颤,声音有些发抖,“那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孤那时候需要大量的人加入开荒,才会那么做的。”
“可您开荒了旧城所有的荒地,的确也救济了南部的百姓呀。”
长翎搂着他,始终没有松手。
“大雪围困的时候,殿下也独自闯了出去,把那些围困住的人救下来了。”
“记得冯志山指挥使吗?他多么高傲冷淡的一个人啊,可他却独独赏识殿下,甘愿为了殿下被革职离去,不也是因为钦佩殿下救下了人吗?”
“还有张婶,张婶也是...她现在已经和家人还有一双龙凤胎孙儿过上晚年美满生活了吧?她也感念殿下破例...”
“赵长翎...张婶是因为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破例的,不是因为我。”闵六的声音闷闷的,几乎要被她说动了,他突然大手一捞,反抱住了她,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长翎笑了,伸手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轻拍了拍,哄小孩一样哄道:“我不过动一下嘴皮,真正要承受后果和风险的,是殿下您呀。”
“而且,那天晚上,殿下宁愿把自己弄伤,一个人强忍着,都不肯碰我一下呢。是不是怕我会不高兴呢?”
“殿下,您明明一度是个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去装坏人?”
这句话彻底把他击得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小时候他在马厩里长大,为了活着,他去抢小马驹的奶喝,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指着骂他是个抢奶喝的小坏蛋。
可是没人知道,他被疯癫的废后关紧阴暗潮湿的牢笼,几天几夜没吃没喝的感觉有多难受。
就连他的父皇,都舍得牺牲他来缓解当时受废后钳制的局面,却因为害怕母妃担心,不许旁人告诉母妃他的情况。
到长大一点的时候,孪生的弟弟长得光风霁月,温文优雅,而他却活像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走到哪,就让人憎厌到哪,连他的母妃也渐渐只喜欢弟弟,不喜欢他,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一个坏人。
可是,如今这姑娘却紧紧地抱住他,跟他说其实他骨子里是好人?
她是不是眼睛生病了?
“仇...一定要报的...我...只能答应你,尽量不牵涉无辜,好吗?”
闵六最终沙哑道。
“好,说好了。”长翎埋头在他胸膛笑了起来,双颊酒窝清甜,“好了,殿下要出发往那里,可以去了,长翎等您回来。”
闵六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是孩子气地要去挖她送他的元宵节礼物。
于是,他就什么都没透露,骑上了马,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104章 ···
此时正值多雨最易闹洪灾的六月, 刚抵达南部不久,接连的几场大雨一下子把大半个边城给淹了。
那是因为东昭皇只顾着西南面最好捞钱的城池,对这些集聚穷人的地方不予理会, 迟迟不肯拨下款项挖修河渠,所以这些地方几乎年年到了这些季节就会淹死不少人。
东昭皇巴不得这些地方变成一片汪洋,方正也不是能捞到钱的地方, 穷得叮当响,淹成了一片大海反倒能成为天然的屏障。
而东昭国的这些地方穷苦人,因为在富裕的地方交不起昂贵的赋税,不得不继续待在这些常年水淹的地方,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东昭大国就形成了两个极端,富的地方越富,穷得也越穷。
很不凑巧的,闵天澈赶到去的时候, 长翎所说的那棵梧桐树已经被水淹盖了。
集结在南部边关口的万顺兵早已经鸣金收兵, 准备撤军了。
皆因大洪水来了, 这仗也打不下去了。
“都不许收兵,没看到河渠阻塞导致了大洪水吗?”
太子殿下这一命令, 让所有士兵都蒙住了。
负责领兵南下的戚大将屈膝上前道:“启禀殿下,如今看来, 南部在将近这个把月里都不好拿下,还不如...”
“孤何时在说打仗的事了, 你没看到洪水把百姓的家都冲散了吗?”
戚大将顿在那里, 一时之间实在不敢揣测殿下的意图。
“殿下,这里是东昭,不是咱们万顺,疏通河道的事情, 我们不必...”
“废话少说!以后这儿变成万顺的了,这些难道就不是万顺的子民?现在不过是提前疏通一下,给将来万顺的子民行个方便而已,有何不可??”
疯六一番话堵死了几个主将的口。
大家面面相觑地,只好暂时放下兵器,到城外的河道去疏通淤泥。
“对了,”疯六一指关口内那棵梧桐树的位置,“先把淹盖那个地方的河道疏通了。”
不知道是托长翎那份元宵节回礼的福,还是疯六真的慢慢在努力转变,总之后来雨水没在下了,疏通河道的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
关城村子的村民看见有身穿敌军军服的士兵来了,都吓得只敢待在水淹严重的地方。
后来闵天澈为了工作的顺利和轻便,干脆下令让所有人脱下军服。
然后村民们才慢慢意识到,这片东昭官家从不曾拨下款项去修葺的河道,竟中途被敌军认真挖河疏通了。
后村的河道一挖开,水淹之处积攒的洪水立马哗啦啦流了出去,汇入了旁边的澄阳大湖分支。
洪水暂时就被这么搞定了,可若不是太子殿下涉猎广阔,以前曾阅的万卷书中有不少关于梳理河道方法的话,可能就指不出一条如此便捷的路线,也就不能如此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