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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子殿下提了个木匣过来时,思阙吓得慌忙从床头跳起,心虚忐忑地一屁股盖坐在了那个被她裙摆弄湿的位置上。
姬夷昌似乎已经先一步看见那摊污水迹了,本就难看的脸此时绷得紧紧的,咳嗽两声后突然冷喝道:“起开!”
姒思阙迷离的桃花眸左右溜转了一下,慌地忍着膝上的疼痛出奇乖巧般于床沿站了起来,双手交合在腹部,脸蛋微微低垂,看起来像是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孩子般。
姬夷昌叹息了一声,上前拉过她的手肘,姒思阙便如木偶人一般,被他拉着往旁边干燥干净处一挪,顺着他压着她的双肩的手坐下。
“是不是蠢?明知那里有摊水迹,还坐过去...”太子用声如磬玉一般沉磁好听的嗓音,嫌弃地对她说着半嘲讽半责怪的话。
以往姒思阙面对这样说话不好听的太子时,总能伶牙俐齿连脏字都不带一个地把他回敬回来,但如今要装成女子...哦不对,她本来就是女子,要以女子的身份去俘虏太子,让这个半只脚已踏进棺材里的病太子答应娶她。
所以,她不得不隐忍。
“殿下...那水迹是臣使弄上去的,对不起...”思阙轻声地回话道。
这些年来,二人不是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便是你嘲我讽,他惹她生气,她总躲避瘟神般躲避他的状态,姬夷昌少有听见她如此...和气说话的态度。
他冷情的凤眸底不由地添了几分喜色,却在低头去撩她衣裙的时候刻意掩藏起来。
姒思阙眼见他去扒自己的裙子,吓得两手按在了膝盖处,紧张莫名。
“殿下!等等...您这样...哦不,现在还是白日呢,您这样做...”
虽然她答应了齐王要求的那天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临到此时她还是会紧张。
而就在她各种胡思乱想,口里各种词汇混淆不清时,姬夷昌已经用剪子剪开了她膝下衣裙盖着的裤子,白嫩的一截小腿露了出来。
“手别压着!”姬夷昌可没空管她的胡思乱想,将她按在受伤膝盖上的手一拨,就撩开了摔得血肉模糊的膝盖。
姬夷昌见到她摔烂的膝盖那一刻,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钝痛钝痛的。
可抬起头看见上方的人儿用既好奇又疑惑的目光打量他时,他慌得差点后摔,剧烈呛咳了好一会,才扶着床头的栏杆站起,略微嫌弃地走开一些,背着身对她,道:
“木匣子里有药,自个赶紧把伤处理了!孤最怕闻到你身上难闻的血腥气了!”
姒思阙撇了撇嘴,了然。
刚才非常诧异地看见他一闪而过的晦涩心疼之色,果然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过是难以忍受同在一室的她的腥血味玷污了他呼吸,才逼不得已借个床,还体贴地给她拿来伤药罢了。
不知为何,得到这个认知的姒思阙反倒感觉松了口气。
她低下头来,开始用太子提来的药给自己处理伤口。
她从木匣里挑出一瓶上回在业巷他让周凛送来的瓷瓶伤药,拔开了木塞。这回她不敢像上回那样有骨气,打死不肯用太子的东西了。
如今她要取悦太子,即便太子给她拿来的是腐药,她都得义无反顾地去擦。
姬夷昌此时一手负背,背对她,一手搁于腹腔位置震颤不已,脸色阴翳得可怕。
他在想着,今日华容宫门外值守的到底是何人,这些酒囊饭袋竟敢叫这小子摔得膝盖稀烂浑身狼狈地逃进凤仪阁,这些人,还有上头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如此不会做事,还是别在华容宫当差了!
“殿下。”背后的姒思阙突然唤了一声,那嗓音没有刻意压沉过,是少女原本的音色。
姬夷昌反应不过来,回首的那下,脸上那些对着旁人不满的可怕神色便叫思阙瞧进眼里了。
思阙愣了一愣,以为太子殿下是在对自己不满。
“呃...殿下,臣使是不是叨扰到殿下歇息了?那,臣使这就走...”思阙扶着床帏自己蜷起受伤膝盖的那条腿站起。
姬夷昌没想到自己让她误会,慌地想去解释,却发现话到了喉间却说不出口,欲追上前拉她的手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来,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姒思阙赤着一只足,身后落下深深浅浅的鞋印脚印,一瘸一拐地推开屏风来到外室,心里终究有那么一丝不甘心。都耗费了大功夫,来到这里,来到太子面前了,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
她极缓地走着,搁于胸前的双手死死的攥握着,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身后的太子不时将欲言又止的目光瞟出屏风外,目光随她的身影移,也是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挽留。
这时思阙看见方才被她留在小室门边的那个装着糕点的竹篓子。
她惊喜了一下,瘸腿跳着飞快地到门边提起竹篓子,然后高兴地回身,在看见身后太子也在看她时突然就收敛了一下脸上过于明显张扬的神色,清咳了两下沉稳道:
“呃,臣使本来见上回殿下挺喜欢吃臣使那里的楚夷花糕,所以特地指导着宫人做了一些带来,还并有别的小点,想给殿下您尝尝鲜的...”
姒思阙后半部分的那句“那臣使将点食留下来,殿下尝过若是喜欢,臣使以后常给您送”还未说完,屏风里头的姬夷昌突然就赶紧接过话道:“既然如此,那还不过来伺候孤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