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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的雷霆骤然停息,抱住了往下坠落的胡双喜。胡双喜忽的反手一点,禁住他的真气,掌心锥化形而出,毫不迟疑往他的心脏刺入。
阎琛的周身也爆裂开来,他的太虚剑如枪林弹雨朝胡双喜奔来,将她最后一丝残气击溃。
我知道,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前几日胡双喜突然说,她不在的日子里,希望我帮忙照顾胡衍。我还以为只是她要出门浪荡,好歹把她说了一顿。
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叫我同阎琦通信,也只不过是骗过阎琛的幌子而已,她早就决定要自己动手。她要用自己作饵,对付阎琛。
我红了眼睛,煞气从五脉七窍涌出来。
“小白,你冷静下来想想,胡双喜这一千年,是不是没有任何改变……”
我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开始启用咒术,阎恪大骇,松开我用真气凝集想扼住我的气息,趁着这空隙,我掐出念灵诀将他挥开一丈远去,转身朝胡双喜奔去。
“阿琛,被我刺了一刀,是不是很意外?”胡双喜眼里涌出血来,她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想笑一下,“当年我被你射杀在永寿筵上,也是这样感到意外的心情。”
“我知道你想收回魔族的权力,那本来我也是借了你的光才得到的。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胡双喜娓娓而谈,好像坐着同旧友闲聊一般,“魔族族主,天生就有天咒能力。能力越强,诅咒越大。我知道你是天帝,我根本弄不死你。但我今日夺了你的心头血,便可在你身上启用天咒。”
她大喝一声,“我希望,毕你此生,一日尚不能安睡,永生都得不到六界的权力!”
阎琛就站在她面前,恢复了往前寒霜的神色。胡双喜说完这句话,七魂六魄从身体炸开,破开了结界,两人同时从天际划开了一条弧线,急急坠落下来。
无数的天兵纷纷涌了上来。阎恪猛的冲过来,那群兵将便停在半道之外。
“双喜!”我接住她,提着念力奔阎琛而去,“阎琛狗贼!”
胡双喜猛的伸手,死死拽住了我的衣袖,“阿宜,不要去!”
她的耳朵里也开始流出血水,每说一句话,胸膛便起伏不止,“阿宜,阿宜,咱们说好的,说好的你要反悔吗?”
我怒道,“什么说好的,那都是你一个人的意思,我可没答应!”
“阿宜,你冷静些想想,你杀不了他的,只不过是送死……想想潇潇,想想你爹,记不记得我教过你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无力掉下泪来。
我竟然这样没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吗?看着阴冥没落,看着胡双喜死去。
我怔怔的,催生灵力向她体内灌注,“不,你不会死的,我一定能救你……”
“没用的,阿宜,没用的,”胡双喜握住了我的手,“我一千年前就死了,你认识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心有不甘的怨体而已。你也,也不要想着,替我报仇,我不需要,你想想,我死的时候,咱们还不熟呢……”
我哭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想我从前大概是骗了你,鲛人一族,只有嫡系有两重人格。阎恪说的是对的,我虽有心跳,这一千年……却停留在原来的样子。甚至,甚至我胸口的伤,从来没有愈合……倘若我还活着,兴许还能与阎琛搏一搏,可怨体怎么可能有胜算?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法子……杀不了他,他也动不了你们……”
我拼命摇着头,不相信。胡双喜怎么会死了呢?她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幻影?
胡双喜嘴里也咳出血来,她费了很大力气,声音仍是极微弱,“你听我说,阿宜,你听我说……魔君的心石是带有效力的……真正的魔族掌印,其实也是心石……我已然将我的心石纳入阿衍的身体内,他有了我的心,定能好好活下去。”
“掌印,魔族掌印,我已经让阎琦将它消融,你去找他,让他将此,融入潇潇的血脉。她自小先天不足,如今,如今想必阎琛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有个这个,也算有个保障,他轻易不敢动你……”
我仍旧固执的给她灌输灵力,却阻挡在脉络外已经凝滞,她的四肢百骸,已经开始发硬,“你不要说了,双喜,你留着力气,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医仙,一定有法子救你的……”
她的脸上身上全是血,我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胡双喜轻轻地抓着我的手,眼神没有焦距,看着天际遥远的地方,“阿宜,阿宜,我真的要死了么?”
“也好,也好,我终于可以去见那些人了,我不害怕,我知道,他们在等我……”
胡双喜的手垂了下去,她阖上双眼,“阿宜,还记得我们从前常去听的那折桃花扇吗?你给我唱一唱,唱一唱……我记得,从前我阿娘常给我唱的……你唱,我想最后再听一遍……”
我艰难地张开嘴,眼泪掉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体,已经冷了,我听到她起身的声音,她烂漫地穿花拂柳,在天妃面前扭捏,也在魔族挥斥方遒。
“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