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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秦兄在书院中曾见过江世子跟着乔姑娘上了小重山,而乔姑娘那时抱着琴,想必是去练曲的。”
“既然如此,江世子定是知道乔姑娘会将《阳春》《白雪》糅杂在一起,觉得赢不过,才出此下策!”
那两名学子昂首挺胸,眼神如炬,伸手一指,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清风院有这样的太傅,我们深以为耻!”
“江世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他已经连着赢了五年了,要是不作妖,输了乐试也能将魁首收入囊中。可出了这么一遭,怕不是会被风波阁列上禁客名单,在文坛颜面扫地!”
江陶并不辩驳,这些人也没给她开口辩驳的机会,他们一句接一句地,恨不得将她钉在耻辱柱上,让人一提起她江陶想起的便是下作的小人。
都说文人相轻,江陶倒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
她在这边感慨万千,落在别人眼里就显得形单影只十分可怜了。
斜里猛地窜出一个少年来,他一把攥了站在江陶身前的青衫男子的领子,将那人扯得面色涨红才放开。
“呵,你们这些酸腐学子,也配说教小爷的太傅?”
“要是实在没事儿干,不如明日校场上与小爷过上两招。”
“这事儿摆明了就是江陶不对,就算你是威武将军家的公子,我们也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的!”那青衫学子的好友扶住他,冲着少年怒吼道,恍若被强权迫害的清高文人。
戚百休嗤笑一声,便一撩衣袖,准备和这人好好“讲讲道理”,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了。
见戚百休被拉住,那些文人还待再说,就见风波阁里走出了一位身着艳红衣裙的姑娘,她眉眼娇艳,饱满雪白的额头上绘着一朵灼灼盛开的芍药。
“看来诸位对于风波会的结果已经了然了,那玉娘我也不多言了。”自称玉娘的女子眼波流转,看似和善,话语却诸多词锋。
这群肠子都绕了十八个弯的文人自然是听懂了,但碍于此人是风波阁里出来的人物,关乎自己在文坛地位,便一个个状若鹌鹑了。
倒是那两个学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听玉娘话语有包庇江陶的意思,立马便上前攻讦。
“风波阁行事便可以不讲王法了吗?”
“江世子身份高贵,便可以让相府的小姐受此折辱了么?”
这话越说越离谱,竟将江陶高高架起,试图将她摔的四分五裂。
戚百休闻言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这些个酸腐文人鼠目寸光,偏还自诩高洁。若是像乔梨、江陶这种有真本事的,他还高看一眼,但对于这种连是非都难以分辨的文人,他只想一巴掌将他们拍死。
但凡花心思了解过朝中局势的人,都知道清河候府如今不过是个好看的花架子,盛名之下,其实不副。
清河候在与金浮部落的战役中丢了性命,二房的老爷却是个没本事的,担不起偌大一个侯府。到最后还是江夫人重拾家当,才将清河候府撑了下来。
直到江陶、江流这对堂兄弟年岁大些,各自在文武两道崭露头角,清河候府的状况才好上一些。
而右相府便显然好上许多,乔大人作为当朝女相,手握重权,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亦深受帝王爱重,在朝堂之上都是风头无两。
这般悬殊的对比,居然说清河候府倚势欺人,未免也太过好笑。
“既然这位公子是清风院的学生,不若待会儿随我一道回去,在乔梨面前将事情辩驳清楚?”
“哼,去就去,倒是江世子可别临阵脱逃。”
江陶笑而不语,与戚百休拨开人群离去。。
三人一路往风信道宽敞的地方走,一离开风波阁附近,戚百休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一直拿眼神偷瞧,却又不言语,搞得江陶很是不解。
“莫不是你也在怀疑我?”
“小爷我还没那么蠢!”戚百休疾走几步,到了一辆雕花马车前,侧目问道。“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与太子殿下关系如此好了?”
正巧马车帘子被掀起一角,粉白衣衫的少女怒瞪了戚百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别在那里磨洋工了,还不快点上来。”
两人便先后上了车。
车内红衣男子半靠在美人榻上,眼角眉梢俱是风情,指尖把玩着一块翠绿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栖字。
见两人进来,那人轻启薄唇。
“太傅文采斐然,果真名不虚传。七试皆是魁首,不愧是封京城第一人。”
“殿下谬赞,只不过殿下今日为何出宫?”
“锦如催得紧,便同她出来透透气。”锦如,顾斛珠的封号。
两人话语来往几句,便被顾斛珠截了胡。
“江太傅,阿梨这件事,不知你可有什么头绪?”
“私以为,当与九公主、十公主有些关系。那两名学子在风波阁面前都丝毫不退,且多次挑起士子文人的怒火,显然是受人指使。”
“而与乔姑娘有旧仇,又能保下他们日后仕途的,也只有九公主、十公主了。”
至于她们为何要发作到她身上,反倒令人不解了。
她与公主之流向来没什么交集,半个月来也只是规矩教书。除了戚百休实在闹腾经常被罚以外,其他人可谓是过得分外舒坦。
顾斛珠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一副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打一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