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那个全身上下打扮得都很随意的姑娘, 正守在他回去的路上，并且安静地望着他。
    他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回望着她。
    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
    即使是多年以后，沈照依旧清晰地记得, 那一刻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两两相望并未维持太久，陆云欢就先移开了视线，而后落在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上。
    袋子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装的是一些很常见的蔬菜。
    她很快朝他走过去，正要主动开口说话，她就听到了他沉缓的嗓音：“你在等我吗？”
    他是一个很少使用语气词的人。
    原本想说的话立刻停在了嘴边，她沉默了一瞬，大大方方地迎接着他那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目光。
    她点着头：“是，我在等你。”
    她的语气很认真，眼神也很正经。
    她大概还不知道，当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这么说的时候，会有多大的杀伤力，典型的撩而不自知。
    紧接着，她就很煞风景地说：“我下午闲着无聊就随便转转，看到你说四点多回来就过来等了会儿，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当面问你。”
    似乎每一次，她都有充足的理由去解释自己的行为。
    随后，两个人很自然地并排往镇上走。
    沈照侧过头，顺着她的意思问道：“什么问题？”
    “那个礼物，你表妹还喜欢吗？”
    “她还没有打开，但她说，我送的她都会喜欢。”
    陆云欢忍不住笑了一声，“人家是跟你客气，你还当真了？”
    沈照微挑了下眉，没接话。
    陆云欢心想，这表兄妹俩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并不是很开心，就像昨天她问他那个问题一样。
    很快，她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对了，你今天出去了一天，还没有给人画画吧？今天还画吗？”
    “还没有。”他顿了一下，说，“我安排在了晚上。”
    “这样啊，那也就是说，我明天不会被推迟了。”陆云欢得出结论。
    沈照微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明天就该到给她画画了。
    原来认识她都快一周了啊。
    为了不冷场，陆云欢费劲脑汁找话题聊，视线便自然而然落在了那些蔬菜上，“你这是打算晚上回去自己做饭？”
    “嗯。”
    她虽然想过这个可能，但当她亲眼听到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她忽然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你还会做饭呢？”
    因为她本人不会做，所以就感觉会做饭的人都挺厉害的。
    沈照大概是被她那种不敢相信的语气逗到了，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独居的必备技能而已。”
    穿过几个弄堂，南襄小学就在沈照回家的必经路上。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小学门口。
    沈照忽然停下来，扫了眼那一片翻新过的墙。
    这是他前几天亲自安排给小朋友们的任务，所以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特地留意一下进度。
    他发现到目前为止，只有第二面墙是全部画好了的状态。
    陆云欢见沈照正仔细打量经过她手的那面墙，便突然问他：“你觉得这面墙画得怎么样？”
    沈照沉默着，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他说：“帆帆虽然在绘画上没什么天赋，但我一直都很欣赏他天马行空的想象，画出来的作品也很童真，我觉得还不错。”
    要是帆帆知道了他亲爱的沈照叔叔说他没有绘画天赋，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应该会很伤心吧。
    陆云欢暗戳戳地想。
    随后，她忽然就指着墙下方的位置说：“这几个福娃好像跟整体风格有一点点突兀。”
    沈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点头道：“嗯，所以应该不是帆帆本人画的。”
    “但是我看着福娃画得还可以，你觉得呢？”陆云欢转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波啊，就叫做欲扬先抑。
    然而，对方并没有接收到她的眼神，兀自盯着福娃端详了一会儿，遗憾地说：“形似神不似，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
    陆云欢一时语塞，但很快就不太死心地反问道：“画蛇添足？”
    对方依旧没接收到她的那个点，看也没看她，沉浸在自己的判断里，实话实说：“我想，如果不画的话给人的感觉会更好。”
    陆云欢：“……”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该看的都看完了，沈照正准备走，见陆云欢站一旁不作声，竟有些觉得违和，便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陆云欢哪里受过这种批评，没好气地说，“就是这几个福娃是我画的。”
    沈照：“……”
    这回换他语塞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她那样不太友好的语气。
    他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揣测她大概是生气了。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陆云欢心里默默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沈照他是个直男。
    “要不然，你再问一遍？”
    他再度开口的声音变得很低沉，语调更是比以往还要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