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欢在柔软的钢琴凳跟硬邦邦的小座椅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她掏出手机消磨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教室外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儿动静。
    她抬眼望去，看到后门窗户边上趴着几个小孩。
    他们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隔着一层玻璃看不太清楚，于是，她起身往教室外走，等她站定，那几个小孩依旧站在原处，怯生生地打量着她。
    陆云欢主动问他们：“有什么事吗？”
    一个蓝衣服的小男孩缩在众人身后，壮着胆子，小声地询问：“你是我们的新音乐老师吗？”
    陆云欢喃喃：“新音乐老师？”
    她并没有着急否认，因为她看到了他们眼里很快就充满着期待，甚至还有喜悦。
    很奇怪，她原本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这一刻，她却朝那个小男孩招了招手，等他慢慢走到她跟前，她蹲下来：“你们是钢琴班的小朋友吗？”
    男孩还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陆云欢认真地注视着他：“那你们以前的音乐老师呢？”
    “校长爷爷说，小丽老师生病了，我们的钢琴课已经停了两周了。”
    或许是因为最近几天受到“爱情”的滋养，面对这一幕，她心里忽然就软的一塌糊涂。
    看得出来，他们很想上钢琴课，要不然也不会在不确定有没有老师上课的情况下来教室看一眼。
    “校长爷爷！”
    五个小孩同时望着一个方向喊着。
    陆云欢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头发花白气质不俗的老人正朝她缓缓走来。
    老人打量了一眼，和善地问道：“你是？”
    陆云欢礼貌地回：“您好，我是沈照的朋友，他现在在隔壁作画，我在等他。”
    听到沈照的名字，对方再也没继续往下问，显然是很信任他以及他的朋友。
    “校长，我刚刚听说钢琴课已经停两周了？”
    “小姑娘，借一步讲话。”
    陆云欢跟着老人往外走了一些，五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乖地留在原地。
    “小姑娘，我看你好心，又是小照的朋友，跟你说说内情也无妨。”
    “小丽是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跟家里人置气，从城里赶来支教，担任了孩子们的音乐老师，半个月前她正式提出回城里发展，学校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代替她，钢琴课也就暂停了。”
    “你刚刚应该也听到涛涛说的话了，我跟他们说小丽是生病才没来，就是不希望他们知道实情伤心。他们这些孩子啊，是这里为数不多还喜欢艺术的，要是知道学校请不到老师来教他们，他们一定会很难过。”
    陆云欢瞥了眼身后那群孩子，心里百味陈杂。
    他们的父母拼了命地赚钱，就是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前程，等到供得起他们上学供得起他们学艺术了，可是偌大的一个镇子却请不到一个音乐老师。
    她忽然又联想到在隔壁教室即将代课的沈照，那个看上去清冷寡言却愿意尽自己所能将善良进行到底的男人。
    少顷，她很认真地说：“校长，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
    “小姑娘，你说吧。”
    “今天这节钢琴课，我给孩子们上怎么样？”
    老人惊讶地看着她：“这……”
    “您放心，我以前学过钢琴，教他们一些基础的知识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正好等人没事做，做些有意义的事也是好的。”
    校长听到此话当然很乐意，只是还是有些担忧：“你有所不知，有几个孩子太过调皮，我怕你会受不了。”
    “不会。”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因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向来压得住场、镇得住人。
    当校长跟孩子们介绍陆云欢是今天给他们上课的新老师后，涛涛立刻带着剩下两个男生一路狂奔到学校外，轻车熟路地找到各个同学的家，通知他们立刻马上去上钢琴课。
    家住得近的好处就是，一刻钟后全部12个孩子都坐在了音乐教室的座椅上。
    而陆云欢本人，顺理成章地再次坐在了钢琴凳上。
    上课之前，她给沈照发了条微信，对方可能在忙，没有回她。
    “我是你们的……”
    她端出老师架子，可话刚说到一半，下面的小孩七嘴八舌地把她声音活生生压下去了。
    “老师，你真的是我们的音乐老师吗？”
    “老师，你为什么上课还戴着口罩呀？是不是因为老师长得丑？”
    “老师……”
    “老师……”
    好嘛，刚开始就给她上演了这么一出，竟然还有小屁孩怀疑她长得丑。
    “再吵这节课就不上了。”
    说再多，也不如说这一句，虽然是残忍了些，但就是她的风格，直击要害。
    下面果然就安静了下来。
    12个小孩，24只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她。
    陆云欢清了清嗓子：“我好好上课，你们好好听，可以交流，但是不可以问无关紧要的问题，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
    陆云欢开始切入正题：“你们现在学到哪儿了？五线谱都会认了吗？”
    一个黄衣服的男孩迅速举起手，陆云欢朝他点了点头，他便站起来大声地说：“报告老师，我们已经开始学习弹《小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