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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儿趴过去细细地看,因为地图太密,太杂,所以她看不懂,只能问小花,“如果有人逼宫,你打不过只能跑的话,你觉得在哪里藏钱能一边跑一边带走?”
周湛然:……他不可能打不过。
男人漂亮的眉峰蹙起,像是非常震惊于苏枝儿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他的表情也只是微微变化,并没有展露太多,像是已然料到小娘子如此不常规的操作。
周湛然拿起一支朱砂笔,在地图上圈了十几处地方,道:“这里都可。”
这么多地方?那她得挖多少坑啊?
毕竟是藏钱逃命这样的私密事,苏枝儿不敢告诉其他人,除了小花,因此,她询问道:“不如你晚上……跟我一起去挖坑?”
“……好。”
苏枝儿有一点私房钱,是从礼王那里顺过来的。
住在礼王府的时候礼王每个月都会给她零用钱,苏枝儿不是一个喜欢花钱的人,主要是因为礼王府内什么东西都有,所以她也用不着花钱,现在这笔钱已经被她自动放入到她跟小花的未来逃难基金里。
苏枝儿非常的有危机意识,天一黑就拉着人去挖坑了。
她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那些巡逻的锦衣卫都是绕着他们走的。
“这里,挖这里。”
苏枝儿蹲在旁边指挥小花。
堂堂新帝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铲子,蹲在那里挖泥巴。挖出一个小小的坑洞,然后把银子放进去。
“不要多放了,我们要学兔子打洞,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苏枝儿用自己有限的理财知识来教育周湛然。
男人点了点头,开始继续挖下一个坑。
春雨连绵,沾湿了土地,苏枝儿为了寻找到好的挖坑地方,不知不觉往里多走了一点路,然后沾着一脚湿泥,几乎深陷下去,完全拔不出来。
“小花……”苏枝儿轻轻喊他。
男人走过来,弯腰,替她将脚拔出来,绣花鞋还留在里面。
“没鞋了。”苏枝儿嘟囔一句,“这地好湿。”
男人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把苏枝儿拎起来放进去。
小娘子眨了眨眼,安稳落地,然后一低头,看到自己穿着周湛然的鞋子,周湛然赤着脚踩在地里。
她登时蹙眉,“你怎么又没穿袜子?”
“不喜欢穿。”男人眼神游移。
“病从脚入,一定要穿!”像你这样的大反派说不定天道一个看你不乐意,一场风寒就能让你过去陪他老人家下棋!
“嗯。”男人话罢,弯腰把苏枝儿遗留下来的绣花鞋拎起。
天色不早,苏枝儿着急回去让周湛然穿袜子,他们正准备回去,那边突然急匆匆奔过来一个人影,被隐在暗处的蒋文樟拦住。
“新帝呢?我找新帝有事……”这是一道焦急的女声。
蒋文樟顿了顿,道:“新帝在给郡主提鞋。”
李绸儿:……
李绸儿以为蒋文樟在跟自己开玩笑,可当她看到那个满脸阴沉的男人手里提着那双万分不符合他身份的小巧绣花鞋时,终于明白那位锦衣卫指挥使说的话是字面上的意思。
提鞋,真提鞋。
李绸儿并未看到过金陵城内哪个男儿会赤着脚给一个女子提鞋,而那女子脚上还明显穿着男子的鞋。
好吧,现在不是吃狗粮的时候,李绸儿满脸热汗的冷静下来,“我父亲遇袭了。”
苏枝儿心里一个“咯噔”。
周湛然刚刚跟定远侯发生冲突,这顶帽子一顶会被扣到他头上。
然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始算计自己有多少小银子,一定要赶紧埋起来,这样逃跑的时候才能多带一点走。
按照现在金陵城内的物价,只要他们不买奢侈品,并自己种田养鸡养鸭养大鹅,抓鱼摸鸟砍柴,一定能混到寿终正寝。
按照小花的武艺,随便进山打个猎物拿到集市上去卖卖,也能补贴家用。
苏枝儿想的很好,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如果生不起孩子她就跟小花两人世界好了。
“死了吗?”周湛然微垂眉眼,指尖捻过绣花鞋面上的泥点子。
李绸儿深吸一口气,略有些恼怒道:“没有,在那暗箭袭来之际,父亲侧身避开,虽然被射中了胳膊,但父亲身子骨硬朗,没有什么大碍。”
“没死。”周湛然捡拾完绣花鞋面上的烂叶子,语气平静。
男人话罢,周围寂静了一会儿,春风簌簌吹响新叶,弯月朦胧揽住星河。灯色下,男人身上的黑袍与身后的夜融为一体。
那一刻,李绸儿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这位新帝的意思。
从前,李绸儿并不认为这个新帝能掌管好大周,可现在,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即使手中还拿着一双格格不入的绣花鞋,可那股天然的威压却是如此明显。
有些人,你看一眼便知他并非池中之物。
比如周湛然。
男人身上带着帝王的无情和冷心,他缓慢抬眸朝李绸儿看去,无波的眸中印出她逐渐变得苍白的脸。
那是一种尽在掌控的表情,这样一个看似孱弱实则疯癫的男人认真起来,只用了短短几月,便将分崩离析的大周从一盘散沙重新归拢。
虽然手段或残忍,但他取得了卓越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