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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寸香珠需要以安神汤为引,激发毒性。
    那他们是怎样保证殷夜在六个时辰内一定会饮下安神汤?
    她并没有饮此汤的习惯。
    除非有人引导她喝,亦或者她近来因身体之故非喝不可……
    谢清平立在门边,望浓云翻滚的夜色长空,信鸽转瞬没了痕迹,方才松开鸽子的五指却还是保持着最初松手的模样,指尖发白,指骨皆颤。
    无论是他猜想的哪种可能,有一点是确定的,她的身边伏了不轨之人,且得了她的信任。
    谢清平脑海中将其身侧之人,六局至后廷,宫人至内侍,来回滤了个遍。要说有可能,则人人皆有可能,焉知是多久便伏下的棋子。若说没有可能,亦是人人清白,因为每个人入宫都被查了三族属系。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放眼如今局势,殷夜是安全的。伏击的暗子所领的任务当是按时送入那盏汤,而南珠已无毒,殷夜饮下无妨。所以如今要做的事,便是殷夜届时佯装中毒,将计就计。否则这遭计策功亏一篑不说,还极易引暗子狗急跳墙,如此方算真正陷入险境。
    虽是这样理通了前后,然谢清平望着屋外信鸽远去的方向,仍是心有余悸。
    先前种种,只盼着将她的信任一点点磨灭,如今却又要她重新相信自己……
    “师弟!”轻水不知内因,片刻间见他这幅模样,只悄声轻唤了遍。
    “师姐方才要说什么?”谢清平回神。
    “我说那裴家姑娘着实歹毒,九颗南珠颗颗都沾了三寸香珠。”轻水看着依次验过南珠的簪子,兀自摇头。
    “她要斩草除根,自然要做足。”谢清平不以为意。
    “不是这个意思。这一颗珠子释放的气味便足以毒死人。”轻水难得眉间含怒,“九颗……要是女帝真中了毒,那得七窍流血煎熬九日才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谢清平闻言,望着那一盒南珠,片刻道,“劳师姐收好,洞房花烛夜,我重新赠给她。”
    第23章 【023】血玉,是谢氏儿郎给妻子的……
    长夜漫漫,注定无眠。
    谢清平熄灯躺下,一手尚且摸索着金针入口的地方,原想着诸事结束后,扯着裴氏和先楚遗族,他终难独善其身。到时,他可如前世般交出相印,换谢氏平安,使皇权一统。如此,或贬官或流放,都没什么。而师姐为他争取的活着的岁月,他可以多看她一眼,当是三生之幸。
    却不想,有棋子早已入了她身侧。
    如今局势,单凭一封信,怕是难以得她信任。他需寻个机会,私下见她一次,当面证之。
    半月后,谢清平终于寻到了这样的机会。
    十月二十八,睿成王夫妇携子抵京。睿成王妃孝道至上,如今头一遭便是欲要向养母定安长公主问安。又因城中先楚皇室皆归,于谢清平而言,皆是至亲。
    遂而,谢清平在丞相府设宴,邀众人同席。双亲皆在,殷夜自然出席参宴。
    临去前,殷夜对镜理妆,不由叹了口气。这十数日以来,佘霜壬并未给她调出什么奇芳异草,只按着太医院的方子按时给她进补。
    自然气色也没什么变化,而且因为频繁惊梦,她愈发的清瘦。
    昨夜一梦,倒是看清了那方玉的具体模样,上头雕刻着极精致的枫叶纹洛,层层叠叠,还是罕见的镂空技艺。
    然玉碎血流,火舌冲天,将她在梦中再次惊醒。
    她看着自己一脸憔悴,眼下乌青,只得吩咐梳妆嬷嬷帮她将胭脂扫厚些。
    时值佘霜壬前来,她也懒得理会,只瞥头白了他一眼。
    “陛下,请用。”佘霜壬从宫人手中端来一盏汤药。
    “不喝!”殷夜恼怒道,“多一口少一口皆无妨。”
    “当真?”佘霜壬从铜镜中看她,眼中尽是笑意,“那臣便倒了。”
    殷夜握着胸前一缕青丝,并未理他。
    “臣真倒了,届时陛下可别恼臣。”说着,手已经端上碗盏,往一旁绿植浇去。
    “等等!”殷夜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他手腕,却也不看他,“是什么宝贝!”
    “能让陛下气色好些的药,一盏足矣。”佘霜壬收回手,“只是只此一次,陛下往后可不许这般为难臣。”
    “当真?立时见效吗?”
    “恩,只是此间陛下仍需保重龙体,别闹个风寒发热的,引出这药效反噬,伤了身体。”
    “放心!”殷夜接过药,持着勺子微微搅拌,稍稍吹凉后,便欲饮用。
    “陛下!”佘霜壬突然出声,“这药是臣熬的,只在外间试了毒。内殿还不曾试过。”
    说着,他便持起一旁的玉匙,舀了一口欲送入自己口中。
    “不必了。”殷夜拦下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信你。”
    殷夜望着那盏琥珀色的汤药,顿了顿,“倒也不是完全信你,只不过朕信阿姐罢了。”
    “你是她送来的人,若是一把刀,或是一颗药……”殷夜笑了笑,“头一个问罪便是她。”
    “但,朕信她识人的眼光。”
    殷夜凑近他,调笑道,“或者说信你,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佘霜壬身形微顿,一双桃花眼似水盈盈,辨不清神色,只含笑望过殷夜。
    “当然,也或者有一天阿姐也不值得朕再信任,如……那人般。”殷夜退开身,垂下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自嘲,“便是朕之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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