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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自然不能看,只有国子监学生的亲属才可以进去的。”
徐宛音解释道:“礼、乐、射、御、书、数这君子六艺,礼、书和数的考试,即使是亲属也不能旁观。”
“因为‘礼’是平日里夫子观学生德行给出的评价,‘书’和‘数’则是纸笔作答,不好叫人在侧扰乱了学生思绪。”
“那能看的只有乐、射和御这三样。”
“对了。‘乐’一般考的是琴艺,‘射’分为步射和骑射,‘御’便有意思了——近些年改了古制,国子监的‘御’考呀,大都是叫学生打马球。”
陆宜祯双眼亮了亮:“这么好玩儿?”
徐宛音点头:“所以,‘御’考时,来国子监观望的人也是最多的。”
“这太好了,我也想去看看……”
“你又没有一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哥哥,如何进去得?”徐宛竹拖着调子,哼笑道。
段毓儿一听这话,怒了,瞪眼反驳:“国子监便了不起吗?我大哥哥还在奉山书院呢!”
奉山书院,乃是当世名儒冯获老先生隐退奉山后所创立的学府。
这几十年来,书院里人才济济,学生中有好些都拜了官封了爵,奉山也故此被誉为“当世第一书院”。
更因为冯老先生的名气加持,哪怕是官学国子监,比之奉山书院也还是要弱上一截的。
徐宛竹虽不甘心,但转念想到段家大郎一年前考入奉山时掀起的满城誉赞,便也消了音。
姑娘们各有各的得意之处。
唯独陆宜祯像只打蔫儿的花骨朵一般,颓郁黯然。
小姑娘心想,她为什么就没有亲哥哥呢?
第7章 青梅第七 我为什么没有亲哥哥呢?
——“我为什么没有亲哥哥呢?”
晚膳时分,陆宜祯垂头耷脑地问。
陆夫人纳罕她这副态度,细细一探问才晓得,原来小姑娘是在学堂里受了感触。
“娘的底子打小不好,生你一个已是十分勉强,我与你爹爹都不欲再要多的了。祯儿若是想要哥哥,过些时日娘亲写信叫你扬州的表哥们来看你,好不好?”
小姑娘闷了闷,摇头。
“那祯儿想要怎么办?”
若非肚中有气,陆夫人大多时候说话都是柔声细语地,独有一份江南女子的婉约韵致,就如同现在。
陆宜祯最喜欢这样的母亲了。
她越过靠手,抱住陆夫人,把脸也埋进了美妇人盈满馨香的胸口,神情虽仍旧有点恹恹地,但已然不像先前那般郁结。
“要阿娘。”
小姑娘瓮瓮的声气从胸前传来。
陆姜氏乍一听,还没能领会她话里的意思。
又闻她继续道:
“不要哥哥了。”
……
陆琮归家刚换下朝服,就从陆夫人口里听来了自家姑娘的苦恼。
他略作安抚,宽慰了陆姜氏的心以后,便摸着将将昏暮的天色,来到了陆宜祯的房间门前。
女使们全在院中忙活,甚至连平素与小主人最亲近的宝蔻,此时也候在屋外。
陆琮观这情形,大致已经知晓了七八分现况。
他不多问,径直抬指扣响房门。
“小宝儿,爹爹回来了,你怎的也不出来瞧一眼?”
不多时,木门被从内打开,露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小姑娘在家中没挽髻,松软细滑的乌发洒了满肩膀,使人一看便知手感颇好。
陆琮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顶。
“爹爹。”
“小宝儿今日结业考,考得如何了?”陆琮一面问询着,一面把轻飘飘、软绵绵的小姑娘给抱了起来。
“就考两门,诗文甲等、经史乙等。”
“嗯,还不错。”
陆宜祯被抱到了庭院里。
今夜的月亮半藏于云霭之后,随着风云的流动,弧月亦生变化,溶溶的月色拂落在庭前的香椿上,宛若披覆了一层雾纱。
陆琮随口考问了几句关于咏月的诗词,小姑娘对答如流。
“小宝儿真同我小时候一样聪明。”
“爹爹根本不是在夸我,只是想夸自己罢?”
陆琮哈哈大笑,紧接着,狡猾地换了一个话题:“近些日爹爹都早出晚归地,小宝儿可知爹爹都在做些什么?”
陆宜祯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答道:“在礼部忙公务。”
“唔,对了。那小宝儿又知不知道,爹爹忙的是什么公务呢?”
“……是什么?”
“是国子监的六艺大考。”
陆宜祯:“……!”
见小姑娘惊愕非常、又瞬间明亮的眼神,陆琮心道,他约莫算是找对了结症。
“国子监每年的大考都是由礼部全权操持的,你爹爹我恰巧又在礼部做了个不小的官儿——”
“正好,小宝儿也休了冬假,成日锢在家中未免无聊,三日后,要不要同爹爹一起去看看京城的小哥儿们打马球?”
“要去要去!”
那方话音刚落,小姑娘便立刻迫不及待地点了头。
陆琮见她模样讨喜,抱着她掂弄了好几下,直到凉夜微风卷叶刮来,他这才面带笑容地把小姑娘放归了屋。
……
国子监御考那日,是个初冬罕有的晴朗天气。
金融融的日色倾洒在启圣院街道络绎往来的行人马匹上,增添了几度暖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