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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这便意味着北疆军权都还在周平成手里,若是周平成不点头,他在前线什么也做不了。一个被缚住了手脚的将军,打仗起手便已败了一半。
虽是在心中冷冷腹议,他表面上却仍做出一副千恩万谢的模样,告退出了上书房。
快到入夏时节,天气一天天地热了起来,景随风身着玄衣银甲,走在宫道上不由得出了一身细汗。宫门口,手下已经马牵了过来,他正欲上马,却被虚空中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常修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
常修这拳出其不意,且用了全力,景随风一时不查,直被他打倒在地。
“常修,你做什么!”他站起身子来皱眉喝道。
常修的表情不似往常私下那般轻松,看着他一脸阴鸷,眼中不带丝毫温度。
“我做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你做什么?北疆,户部,礼部,刺杀……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想做什么?”
这话听似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而景随风听罢却倏然沉下了眼,侧头看他:“我们单独找个地方谈。”
常修冷冷一笑:“单独找个地方?你觉得昭狱如何?”
他背光站在景随风面前,精致的脸上遍布寒霜,一双眼鹰似的眼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景随风并未被他吓着,声音沉沉:“你若想阿容安全回来,便私下找个地方。”
常修眯了眯眼:“你拿阿容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事实。”景随风脸色也不好看,“此事非我图谋,我也才知道……”
他的义父将阿容送到了哈图人的手里,为的便是要他回到北疆,带着旧部和私兵,夺下十八郡;这一切,他也是几天前才知道,原来义父真能狠下心来将阿容置于生死一线之地。
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如今只能照着计划一步步进行,才能让阿容安全回来。
常修没有说话,凝着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见他不似做戏,半响,冷冷点头。
两人来到京郊一处无人之地。
“说吧,你有什么好辩解的。”
“没有,”景随风看着回过神来的好友,脸色虽然不好,却也十分坦荡,“一切就像是你所想的,都是我们做的。”
“我们?”常修眯了眯眼,声音狠厉,“景大都统可真是武英王的好儿子,跟着他连掉脑袋的事情都敢做!”
闻言,景随风嗤笑一声:“为何不敢?若是不搏,左右也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生死都要仰那人鼻息。”
义父和他在皇帝夺权之前从未起过一丝一毫的反心,他们兢兢业业地为国卖命,可换来的是什么?是猜忌夺权,是排挤打压……帝王不仁,臣心不臣,这不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吗?
这是景随风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思彻彻底底地暴露在常修面前,他坦荡而嘲讽的模样看得常修有些失神。
春日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唇角淡淡嘲讽。
或许是因为他们关系太好,当局者迷;又或是景随风的伪装实在太过精巧,这是常修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景随风心里那根反骨从来未曾被磨灭,在黑暗中生长,成了如今这根荆棘骨刺。
“为了报复,将阿容的性命搭进去也值得吗?”常修冷冷眯眼,语气带着些他都未曾察觉的怨怼不忿,“你和武英王平日里对她的喜欢也都是装出来的不成?为了她镇国公主的身份?为了用她迷惑陛下?”
这是常修在猜出真相之后最为愤怒的事情——赵府被查,龙四海遇刺;燕太子被人围剿,又是龙四海受伤;如今武英王想夺十八郡,便又将她引出去送死……她就像是父子两人手中的提线木偶,毫无所觉地被他们一步步引入危险之中。
“当年,武英王被贬,朝中上上下下无一人敢为你说话,是阿容护了你;这么些年来,京中人捧高踩低,也只有她惦记着叔侄之情去常去王府拜会……通京上上下下那么多可鄙可耻的该死之人,你们偏偏选了她利用?”
常修越说,越是生气,念到最后“阿容”两字时,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不是!”景随风斩钉截铁,“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阿容……”
“呵,没想过?那现在被困在哈图部的人是谁?是你景随风不成?”
“那是义父……”他还想再辩解些什么,但是话刚出口,却又止住了。
他和义父早已被绑在了一起,义父所为便是他所为,没有什么差别。
“贪污国库,谋害人命,里通外族,祸乱叛国……景随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随我去昭狱吧。”常修紧握双拳,声音冷酷。
景随风摇了摇头:“我不能去。”
常修嗤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阿容,”景随风又道,“我已经说过了,唯有我到达北疆,哈图人才会放阿容离去;若是我和义父此时出事,阿容也没有活路……你大可以回宫禀报陛下我们的谋算,但是你想好了,你敢为阿容的性命负责么?”
说到最后,话里已是□□裸的威胁。
他和常修不侍同主,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意料到今日的决裂,因此当此刻来临的时候,只是稍稍失态,很快又恢复镇静。
只是不知为何,袖挡下的那双手,却在不自觉的轻颤……他侧头不经意的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树丛间,似是在等常修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