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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雪时啧了声,轻轻锤在墙上,一晚上,能出现什么转机吗?
什么转机也没出现。
第二天,雪都还在下。
闻雪时看着白茫茫的积雪,心沉沉下坠。
时钟停在六点半,闻雪时咬唇,做下决定。她只留了四个字:我回家了。
便孤身出村。
从这里走出去,到有车的地方,也许需要三四个小时,那时候就十点钟。碰到车,回到市区也许十二点。再搭飞机或者高铁赶回去,总还来得及。
她一个人出了村,沿着导航,把围巾拉上一些,试图抵御北风。
大雪茫茫,天地之间,人就变得很渺小。她看着那条没有望不到尽头的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踩在雪上发出嘎吱的声音。
*
闻怀白一早就起来,伺候着老爷子喝茶吃饭,到快八点钟,大家陆陆续续起来吃饭。
桂姨问姜佳云:“雪时小姐起来了吗?我又给她做了些米饼。”
姜佳云只是笑说:“可能今天贪睡,待会儿就起来了。”
闻怀白只听见这一嘴,又转过头,继续摆弄老爷子的茶具。
在闻雪时身上,他已经做过很多破例的事。
不该再添。
总归话已经说得很绝,以她个性,只会骂他,厌恶他。
挺好。
一时失手,差点把老爷子的茶具摔了,好在他眼疾手快,托住了。老爷子一记眼刀扫过来,骂他:“我看你是嫌我命太长。”
闻怀白摸了摸鼻子,他可太冤枉了,“我可没有。”
他放下杯子,起身去外面抽烟。
雪还没停,好久没下这样大的雪了。
看着雪花飘落,他想起姜佳云那一句:闻见落雪时。
雪落无声,何以能闻见?
心里好像犯痒,也许是某一片雪花落进他肺腑。
闻怀白叼着烟,问桂姨拿了米饼,上到二楼。站在门口,手停在半空,犹豫好几秒。
天平倾斜,还是敲响门。
这一回再没人应。他说:“桂姨给你做了米饼。”还是没人应。
闻怀白皱眉,心里有某种预感,于是拧下那个把手。
房里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齐,桌上还留了张纸条。
小姑娘还玩离家出走那套。
他攥着纸条,叹气,下楼去找姜佳云。这事儿不好声张,所以只是偷偷问姜佳云。
姜佳云愣了愣,有些烦躁,“这孩子真是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闻怀白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回家?”
姜佳云有些尴尬,才把原委告诉他。闻怀白垂眸,看着那张便条纸,一时有些心情复杂,像被一颗早春的李子砸中,酸涩汁水溅落。
怎么就这么倔呢,这房子里这么多人,随便问个别人……
可转念又想到她那天哭着说自己没有家。
啧。
闻怀白把纸条一收,撂下一句:“我去找她,你别告诉他们。”
闻怀白只拿了条围巾,匆匆出门,都不知道几点走的,这会儿走到哪了?这边路况不算简单,会不会迷路,会不会碰到什么坏人……
这种天气开车实在是危险,闻怀白不敢开得太快,沿途找人。
他没有她的电话,只好把闻雪时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她打视频电话。
没人接。
闻怀白有些烦,雪不停地被雨刮器抛开,又扑过来。
他放下车窗,采用了最原始的办法,朝外头喊:“闻雪时。”
第23章 回家 “怎么说,我也是你叔叔。”……
闻家老宅在群山环绕之间, 雪落满山,一眼望去,皑皑茫茫, “闻雪时”三个字拖着长音,在山谷公路之间流转飘荡。
最后传进闻雪时耳朵的时候, 她已经走了三个小时。手上的手套早就失去了保暖的功能, 手指冻得僵硬, 连手机都拿不住,索性直接放进兜里。围巾挂在脖子上,仍旧呼呼漏风。
她呼出一口气, 把脖子往下缩,这时候听见自己的名字,简直像镜中花水中月,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神志不清。
所以愣了好几秒,才感觉飘进脑子零件里的雪粒融化,重新运转。
闻雪时迟钝地回头,鹅毛般的大雪仍旧下着,肉眼能看见的距离不过百米,再远处, 什么也看不见。
但听得见,的确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从茫茫大雪后面。
闻雪时不敢确定,放慢了步子, 继续踩进积雪中。
车灯从雪里照出来的时候, 闻怀白的声音也清晰了。
闻雪时脚步一顿,但没回头。
他怎么来了?又来了是吗?永远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想拉她的时候拉她, 不想管了,就一甩手抛开?
脚印陷进去,雪已经能碰到她的黑色长袜,冰冷的触感,隔着一层单薄布料,亲吻她的左脚脚踝,冻得闻雪时一个哆嗦。
重心往左偏去,没能拉回来,便直直栽进雪里。
闻雪时撑着手肘起身,拍去身上的雪,只当那辆停在身边的车不存在。
她仍旧要继续往前,闻怀白从车上下来,摔上车门,几步跨至她跟前,拽住她的胳膊,像拽住风筝线,不让她飞远。
“闻雪时!”闻怀白的唇因为愤怒而轻微颤动。
他在愤怒什么?
闻雪时直视他的眼睛,想甩开他的手,她越用力,闻怀白也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