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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要先到供销社碰碰运气,要是接到几床被子做,哪怕挣不了几块钱,手里也能松泛些。
一进供销社,夏菊花很被半空的柜台震撼了一下——进入九十年代后期,哪怕是平安庄也有了自己的小卖店,里头的货品都比现在的供销社齐全。
“同志,我听说现在供销社要给灾区做被子,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夏菊花不看东西,向一个看起来和善些的售货员问。她记得这个时候能当售货员的都不是一般人,态度一个比一个牛,所以问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售货员跟夏菊花年纪差不多,身上还带着农村出身的质朴,刚才卖货的时候,没有一般售货员对待社员时那么不耐烦,所以夏菊花找上了她。
售货员一边打量着夏菊花一边笑着说:“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我们刚开完会你就过来了。不过我们主任开会时说了,不管是谁家的亲戚接活儿,都得每床被子交五块钱押金。”
有门。夏菊花本来打算碰机会,带了些本钱在身上。听说交押金,上辈子已经见识过这种操作的她,觉得天经地义——人家供销社的人又不认识你,不交押金的话,凭什么放心把布和棉花给你,你卷包走了供销社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知道,钱也带着呢。就是不知道该到哪儿领去。”
售货员本见夏菊花穿的很利索,衣裳干干净净的没什么补丁,觉得这不是一般的农村妇女,才告诉她押金的事儿。现在夏菊花一点喯都不打的说带着钱呢,售货员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位怕是哪个领导的亲戚。
要不是早知道交押金的事儿,一个农村妇女早就该嚷嚷,说自己做被子是挣钱的,凭什么还得先交钱。
以为夏菊花是领导亲戚的售货员,对夏菊花更加客气了起来,自己带着她去见主任,说明她是来领做被子的活的。主任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又难得见售货员这么客气的对一个农村人,以为是售货员的亲戚,说话间也带着些客气。
“小王跟你说了没,想接活得交押金,接几床被子交几床的押金,还得在三天之内把任务交上来。”
夏菊花一边点头,一边算着自己手里的钱还有三天之内能做多少被子,算完了从内兜掏出三十块钱来:“主任,我想接八床被子,行不行?”
相对于做被子的任务来说,八床实在不算什么,就当是给售货员一个人情了。主任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头:“咱们可得说好了,这批被子是给灾区人民做的,是组织给灾区人民的温暖,可不能偷工减料。”
夏菊花都没想到自己这么顺利的接到做被子的活,忙向主任保证:“主任你放心吧,全平安庄的人都知道我干活踏实不耍滑,保证拿走多少棉花都用到被子上。”
主任听了点点头,心里有点儿狐疑,没听说过王售货员跟平安庄什么人家是亲戚呀。不过都是一个公社的,大家亲戚套着亲戚,说不定以前王售货员说过,自己没记住呢。主任就没追问,让人开了库房,把八床被子的布和棉花给拿了出来。
到这时夏菊花才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是走来的,八床被子的棉花就有足足四十斤,又很占地方,加上被里被面,她一个人根本拿不回平安庄。
“王售货员,能不能麻烦你点儿事?”夏菊花想明白了,自己今天能顺利接到做被子的活,是沾了王售货员主动带自己去找主任的光,索性一事不烦二主,准备再麻烦她一下。
要是上辈子,夏菊花真做不出这种赖上别人的事儿,现在她实在想不出办法来了。承一份人情是承,承两份人情也是承,她准备事后好好感谢一下王售货员。
她上辈子见多了孙红梅跟人自来熟的本事,都是这么先跟人家说上话,有来有往的就真跟人家熟悉起来。夏菊花觉得这个方法自己也可以学一下,只好红着脸,局促的说出自己的请求。
王售货员正在回想着主任刚才把活交给夏菊花的经过,越发认定夏菊花有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领导亲戚,否则已经交待大家不要随意扩大知情范围的主任,不会痛快的同意把活派给夏菊花,还主动写了收押金的条子。
所以听到夏菊花的请求,售货员和善的笑了一下:“行,我先替你看着。”
夏菊花谢过售货员,走到公社的街道上继续碰运气。这回她要碰的是有没有顺道回平安庄的牛车。
可惜运气不大好,已经来来回回把公社的两条街都走完了,别说牛车了,一个平安庄的人都没见到,想让人捎信回去,叫刘志全来接自己一趟都不行。
眼见着天快中午了,夏菊花的心里越来越烦燥,决定不找人了,大不了自己先背一半回去,剩下的再来一趟公社好了。
想定主意,夏菊花转身重新往公社走,听到身后有牛车的声音,不抱什么希望的回头看了一下,直接呆住了——赶牛车的竟然是她的娘家兄弟夏龙!
不知怎么地,一看到夏龙,夏菊花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让本来笑着想跟姐姐打招呼的夏龙很是不知所措:“姐,咋啦,你咋一个人上公社来了,是让人欺负了还是咋地,姐你倒是说话呀。”
夏菊花一边掉泪一边摇头,一见到夏龙,她就想起上辈子有一段时间,刘志全和刘志双没按分家时说好的,接自己去新房养老,夏龙夏虎两个带着侄子到平安庄替自己出头,要揍他们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