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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夏小伙成了你们生产队的队长,你们生产队没男人了吗?”李大牛不信的看着夏菊花:“她一个女人,再能干还能把你们老爷们都比下去?还是你们知道修渠修不过我们,怕评比的时候丢脸,才让个妇女来顶包?”
小庄头的人都哄笑起来,平安庄的人气的脸都黑了。夏菊花一直看着说话的李大牛,人认识,没说过话,咋说话这么难听呢?
李大牛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冲夏菊花乐了一下:“那个,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呀,就是跟二壮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夏菊花又看了他一眼,没搭理这个茬,让李大牛更觉得下不来台了。想再说两句,人家夏菊花的声音难得提高了一点,对着自己生产队修渠的人说:“老少爷们,人家小庄头的人看不起我们,我觉得没错。谁让人家的渠比我们修的快,咱们也只能听着不是?”
“娘,你别说了,我今天豁出去了,拼命也跟小庄头的人一个时间修完这块渠。”刘志双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他得喊,得让他娘知道自己支持她当生产队长。
夏菊花心里觉得好笑,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惨,说出来的话则是惨中带着硬气劲:“可是我夏菊花不想往后老听这话,我这辈子干活上都没让人这么笑话过。今天就算是不给我记工分,我也要跟大伙一起修渠,我还就不信了,咱们平安庄人干活都不惜力气,还能让小庄头一直看不起我们。”
“嫂子。”刘二壮羞愧的快把头扎进渠里了,要不是他这几天光顾着家里头的事儿,没跟到渠上看着,那几个滑头也不敢磨洋工,拐带的本来好好干活的人进度都慢了。
同样是记十个工分,凭啥滑头的能偷懒,别人要一刻不停的干活,要偷懒大家一起偷。
刘二壮羞愧,其他人脸上也臊得慌,他们一群大老爷们,真要是得让夏菊花带着才能干得过小庄头的人,还是男人吗?
是,夏菊花的外号叫夏小伙,可她该是个女的还是个女的。没听李大牛说他们要让个妇女顶包吗?
孙招弟的丈夫陈冬生因自己媳妇跟夏菊花说得着,不忍心看着夏菊花大冬天真跟着男人们一起下渠,高声说:“队长,咱们平安庄的爷们都不是让人看笑话的人,你不用下渠,我还就不信了,小庄头总共才比咱们多挖了几锹,大家伙铆铆劲,今天追平他们。”
“对,追平他们!”平安庄人应的那叫一个整齐,把对面抽着烟等着看笑话的小庄头人吓了一跳。听明白一安庄人喊的是什么,都哈哈笑了起来。
别看只差大半里,那渠想挖好可不是从这头走到那头就完事儿。深两米、宽三米三的土方,全凭一锄一锄的刨、一锹一锹的挖、一筐一筐的担。
平安庄人光有心劲就能让渠自己豁开,土方自己从地里跑出来?李大牛乐呵呵冲夏菊花喊了一句:“夏队长,这光说不练可没劲呀。”
刘志双把锄往渠底一扔,人跟着扑通一声跳下去,夏菊花心里一激灵:“老二?”咋说跳就跳呢。
“娘,我没事。我倒要让小庄头的人看看,咱们平安庄爷们是不是光说不练。”
扑通,刘志全跳到渠底。
扑通,扑通,刘二壮和陈冬生跳了下去。
扑通、扑通、扑通,刚才还站在渠边上听夏菊花说话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都跳到渠底,不用谁给划分地段,自己沿着昨天挖的边际,疯狂的刨、挖、装……
夏菊花的心热了,她看了一眼李大牛,笑了:“好,李队长,今天咱们两个生产队就练一练。”说完,支起斜放在土堆上的小推车,一锹接一锹的往柳条筐里装土。
小庄头修渠的人烟还没抽到一半呢,对面的人都不见了,一个个看着李大牛有点愣神。李大牛看着已经拼命干活的平安庄人,气恨恨的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丢,冲自己的社员喊:“都愣着干啥,人家平安庄要跟咱们练练呢,还不快下去挖渠!”
平安庄的人疯了吧,那个夏小伙也没说啥刺激人的话,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说跳下去就跳下去,二话不说的干起活来。跟他们生产队的人似的,能多磨蹭一会多磨蹭一会儿,抽袋烟扯扯蛋,再消消停停的干活不好吗?
想是这么想,看着还在慢悠悠抽着烟的社员,李大牛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还磨蹭什么,快下去干活。真要让平安庄的人给比下去,咱们就真连个娘们都不如了。”
他吼的声音不小,小庄头的人听到了,平安庄的人也听到了。刘二壮在渠底下向上喊:“嫂子,你回生产队去吧,这儿有我盯着呢。咱们平安庄不缺老爷们,不用你插手。”
“对,队长你回去吧,我们今天非得让小庄头心服口服不可!”挖渠的人一边附合着刘二壮的话,一边疯狂的挖着早就上冻的土地,那进度肉眼可见。
夏菊花听着渠底传来的劝说声,心里无声的笑了:谁愿意干这么重的活呀,她也想轻巧的当生产队长好不好。可是今天是她上任的头一天,不打个样出来以后谁服气她。
正好有李大牛给她的激将法发挥空间,不利用那就是傻子。为了让激将法更加奏效,夏菊花又推了五车土,才在大家一声接一声的劝说下,恋恋不舍的回了生产队。
场院里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领头的竟然是李常旺家的。就见她跑到东说这个扎的不牢实,跑到西说那个苇杆分的粗细不一致,嘴角都有一圈可疑的白边了,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