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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都八点了!
自从开始在黑市里做买卖,除了过年时歇着的几天,齐卫东从来没起这么晚过。加之他深知自己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不管上哪儿进货都留着点儿心眼,能当天来回的绝不留下过夜,非得留下过夜也要跟谢红兵李林两人住在一起。
可是昨天夜里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平安庄,他还睡着了,还睡的这么死,谢练兵、李林两个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提醒他!
齐卫东坐不住了,飞快的穿鞋下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夏菊花问:“小齐还没醒呢?这孩子这两天累坏了,你们两也忙活了一宿,快吃完了也进屋睡会儿。”
不用问,夏菊花嘴里那两个一定是谢红兵和李林,这两小子回来了不招呼自己一声不说,还有脸吃东西!
齐卫东呯的一声拉开门,就见谢红兵两人正一人抱一大碗酸辣粉秃噜,自然沉着脸没好气的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的,事儿办的怎么样,县城里的事儿不管了?光知道吃!”
他出来的太突然,谢红兵一口粉正吸进嘴里,被训的卡在喉咙里,好一会儿才咽下去:“都弄好了,一斤也不差。县里不是让四子盯着嘛,那小子也机灵着呢,误不了事儿。”
夏菊花虽然不大明白他们之间的话,可是齐卫东不高兴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见谢红兵说完齐卫东还沉着脸不说话,关心的问:“是不是晚上没睡好,那也不能再睡了,等一会儿婶子给你调碗粉儿,吃了再睡。”
齐卫东有些纳闷自己的心情,竟然因为夏菊花这么自然关心的话好转了些,又是会做买卖的场面人,挺平静的乐了一下才对夏菊花说:“睡的挺好的,就是这两家伙不等着我就自己吃上了,真欠收拾。”
半真半假的话,让谢红兵和李林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愧疚的看了齐卫东一眼。可是当着夏菊花的面,直接说出自己不信任她的话,谁都开不了口。
人家夏菊花跟他们换粉条,可真没占他们的便宜,就连运红薯,也都是人家平安庄自己出人,更在回来之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这样还不信任人家,说得出口?
齐卫东同样想通了。明明自己昨天晚上可以不用亲自出面,却还是跟来了,不就是想试试夏菊花是不是可以信任,以后能长期合作吗?
现在试出来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细枝末节出差错,也是因为自己带的谢红兵和李林两个的问题,跟人家夏菊花没关系。
想通了的齐卫东,又恢复了一说话一乐的态度,简单的洗漱之后接过夏菊花新给做的酸辣粉,秃噜了个尽兴。
“婶子,那我们就走了。”齐卫东县城里还有买卖,都让四子一个人看着自然不放心,放下碗就跟夏菊花告别。
夏菊花拉住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把布票来:“这是一百二十尺布票,虽然不够婶子要的那些布的,也不能让你太吃亏。”
这下齐卫东是真的惊呆了。昨天夏菊花一句接着一句用话把他套住的时候,两人其实已经达成了夏菊花不出布票,齐卫东按照高出供销社两毛钱一尺的价格卖布给她。
可现在夏菊花竟然拿出了一百二十尺布票,分明是尽最大可能不占齐卫东的便宜。这在齐卫东几年做买卖的经历之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带着些抗拒的说:“婶子,说好的事儿就得按说好的办,你不能这么打侄子的脸。”这次的侄子两字,齐卫东说的不带一点调侃。
夏菊花也是一本正经:“说好是说了,可你叫我一声婶子,婶子就不能光沾你的便宜。”说着就要把布票往齐卫东的兜里塞。
跟未来成功的生意人拉近关系,在夏菊花看来远比自己手里的百多尺布票更实惠。
齐卫东连推带搡的挡着夏菊花的手,不让她把布票给自己,还叫谢红兵和李林:“愣着干啥呢,还不快走。”说完三个人竟真的跑了。
夏菊花看着自己手里的布票,追是追不上三个大小伙子,可怎么办呢?
五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子里,笑呵呵的说:“你先拿着吧,我觉得小齐那孩子是实心实意不想收咱们的布票。”
可他是买卖人呀,夏菊花有些不解的看着五爷。五爷没说话,他能告诉夏菊花,再是买卖人也长了一颗人心,反而因为做买卖,更能看得出谁值得相信谁不值得交好吗?
不,那会让夏菊花骄傲的,五爷不说。他老人家要说的是:“得让各家快点儿把红薯领回去,快点儿把粉漏出来。”
夏菊花当然赞同,不过她还是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生产队得留下点儿红薯。一来这么些红薯不可能一下子都漏完,二来有的人家将来……生产队有点应急粮,能顶上一阵子。再说也得留出开春的种来。”
原谅平安庄的社员们吧,自从学会了漏粉之后,大家的热情太高涨了,几乎家家都把自己分的红薯给漏成了粉。就连原本没漏粉的六户欠帐户,听说昨天一天的时间,就把自己家时的红薯都绞成浆了。
现在谁家都没有红薯了,生产队原本留出来的种儿,来年扩大种植面积的话,根本就不够!
五爷难得的老脸一红:“那就按一斤粉条六斤半算。原来六户欠帐户的粉条是从别人家均给他们的,这次得跟他们说清楚。”
升米恩斗米仇,欠帐户们是各有各的难处,可也不能一直让生产队照顾,否则非得养出七家懒蛋不可。夏菊花也明白这个道理,想起件事儿来,笑着跟五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