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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别觉得给孩子们分点儿钱就心疼,要不是孩子在家里替你们收拾家做饭,你们能放心的在场院里编席?”
那几个心疼钱的妇女被说的脸上飞红,夏菊花干脆跟她们说明白:“要不是场院里地方小,我都想让闺女们也跟着去场院编席。你们自己想想,是让闺女去场院挣工分合算,还是在家里又替你们干活又编席拿现钱合算。”
“队长说的对。”夏菊花的头号拥护者赵仙枝,头一个站出来帮腔:“大丫要不是家里有红玲、红翠两个闺女帮着,能一下子交上来五张席?”
谁心里没点小九九,自然能算得过来,让闺女要家里编席拿现钱更合算。于是妇女们又开始当着夏菊花讨论起她爱听的话题:“队长,你说供销社也能不要布票,就卖给咱们布吗?”
这一点夏菊花倒是有点把握,却没法把话说满。只能给大家打预防针:“人家供销社可能会有点儿处理布。既然说是处理的,那就有可能会蹭上点儿脏东西,或者划个小口子什么的。要是人家东西拿来了,不管是谁碰上了,不要可以,不许当着人家的面埋怨。”
不要布票的布,还比前两天的布更便宜,埋怨的那是傻子。领完钱的妇女们都没回家,凑在一起商量着该给闺女做个什么样式的褂子,最好一年四季都能穿的那种。
姑娘们听着各自亲娘的议论,一个个抿着嘴,脸蛋兴奋的通红。她们都到了好美的年纪,可家里以前吃饱肚子都不容易,哪儿来的钱特意给她们做新衣裳?倒不是从来没做过新衣裳,可那样子跟自己亲娘的一模一样,穿出来把姑娘们衬的老了好几岁。
现在她们自己编席挣了钱,队长不光劝着亲娘把自己那份给自己拿着,听说单独给姑娘做新衣裳的主意,也是队长想出来的。每一个姑娘都不时的往生产队屋里看一眼,盼着队长能出来跟她们说上两句话。
除了刘红玲刘红翠两个,姑娘们对夏菊花并不熟悉,以前听得最多的,是夏菊花咋跟男人一样干重体力活,命太苦。现在听的最多的,却是夏菊花咋有主意,脑袋咋灵活,带着妇女们挣现钱,把生产队的男人都比下去了。
一个女人把男人都比下去了,这在姑娘们以前受到的言传身教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所以她们很想近距离看看夏菊花,跟她们的亲娘到底哪儿不同。
如果,仅仅是如果,她们多跟夏菊花学一学,是不是有一天也能把男人比下去?那样她们嫁人之后,就不用象亲娘说的那样,对婆家所有人加小心,而是自己当家作主了吧。
请原谅这些单纯的姑娘们吧,她们最大的不到二十,最小的也就十一二岁。在她们刚记事的时候,运动已经开始,复课闹革命之后,家里从来没想过让她们上学的事儿——对于农村孩子来说,五六岁的小姑娘就应该会喂鸡扫院子,十来岁就得学会做饭带弟弟妹妹,好让大人安心的上工。
既然家里的活儿需要她们,又有哪个家长想到该送她们上学呢?所以她们的眼界是窄小的,思想是单纯的,想的最长远的事儿就是将来嫁进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现在夏菊花让她们看到,与以往受到教育不一样的风采,虽然嘴上说不出,可心里都觉得做夏菊花一样的女人,要比只想着嫁进一个条件不错的人家可让姑娘们期待。
好象队长很希望大家都认字,生产队为此专门给刘力柱记工分,就是为了让他教孩子们认字。
单纯的姑娘们并不等于没有心眼,她们同样懂得投其所好的道理。于是等妇女们都领完钱,继续去场院里编席,终于可以脱身的夏菊花,就被以刘红玲为首的姑娘们拦住了。
“大娘。”刘红玲跟夏菊花学编席的时候,还没觉得大娘多难接近,可现在被姑娘们撺掇着叫住夏菊花,心里没来由的紧张。
好在夏菊花对两个勤劳能干的侄女印象很好,听到刘红玲叫她,就停下来笑眯眯看着侄女,等着她说出拦住自己的理由。
身后好几个姑娘一起捅咕一下刘红玲的后背,让她快点把大家的请求说出口。刘红玲却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可能会给大娘添麻烦,有些不知道怎么张口。
夏菊花看出她的为难,静静的看着刘红玲。她的目光有一种安抚的力量,刘红玲终于开口了:“大娘,我们能不能也跟着力柱叔一起学认字?”
好事呀。夏菊花很肯定的点头:“能呀,为啥不能。不是说谁家的孩子去学认字都行吗,晚上你力柱叔上课的时候,你们自己去听就行了。”
刘红玲的头慢慢低下了:“大娘,你能不能跟我娘说说,我和红翠白天肯定好好编席,晚上让我们两个去跟力柱叔学认字。”
夏菊花看向全都一脸希冀看着自己的姑娘们,心里明白了。还是钱闹的。现在供销社把每张席的价格提高了两毛,会让妇女们更加疯狂的编席,除了她们自己编以外,已经学会编席的姑娘们,更成为了各家挣现钱的主力军。
虽然在夏菊花的要求下,妇女们都承诺这次会分给姑娘们一张席的钱,可为了下次能卖出更多的席,她们会要求在家的姑娘们抓紧每一分钟编席。
这样一来,别说是晚上跟着刘力柱去认字了,只怕姑娘们原本那点儿可怜的休息时间,都会被挤占的一点儿不剩。
“你们都会编双喜席吗?”夏菊花突然问刘红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