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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仙枝可算是见着夏菊花了——生病期间,夏菊花非得把赵仙枝妯娌两个给赶回场院编席,不许她们照顾自己和王彩凤母子——高兴的撅折了一根苇皮,气的常仙草一直拿眼睛瞪她。
“队长,你可算是下地了。你要是再不下地,发火我也要去给你做饭了。”赵仙枝才不管嫂子是不是瞪她,直接对夏菊花说自己的打算。
夏菊花笑了:“你就说这几天你编了几张席,编的合格不合格吧。别以为跟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不看你编席的质量了。”
一句话,打破了场院里几天来的安静,大家都跟着乐呵起来,纷纷把自己手里正编的席给夏菊花看,恨不得让她把每个人都夸一遍才好呢。
这几天虽然躺在炕上,也不让生产队的社员探望自己,可能拦得住别人,拦不住刘红玲刘红翠姐两个。小姐俩不光每天早早来到家里替王彩凤扫院子喂鸡,还不时把村里的八卦说给夏菊花听。
说得最多的,就是李大丫回家后学的,场院里发生的事儿。有刘红玲这个小喇叭,夏菊花早知道,在她养病期间,赵仙枝、常仙草、张翠萍和安宝玲几个人,分工合作的十分愉快,自己的活没耽误,检查质量敢较真,点数点的认真,分配苇杆更是尽责。
所以夏菊花当着大家把这四个人好一通表扬,吓得赵仙枝在她话音落了一会儿后,才怯声声的问:“队长,你不会觉得我们管的太多了吧?”
夏菊花笑着摇头:“我是嫌你管的太少了。我想了一下,等到春耕开始以后,我来场院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可咱们编席的事儿不少。”
“所以咱们这个编席组,就由赵仙枝做组长,常仙草、张翠萍和安宝玲做副组长,组长每天记九个工,副组长每天记八个工,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妇女们把四个人这些日子的付出都看在眼里,没有一个人觉得她们不该记高工分。
“不行不行。”推辞的是刚被宣布做组长、副组长的四个人,用赵仙枝的话说,她们几个是因为跟夏菊花关系好,所以自愿帮着她忙活,用不着给她们记高工分。
夏菊花劝她们:“让你们当组长、副组长,你们别当只是为了给你们记高工分。以后不管是跟县供销社联系编席,还是收苇杆、检查编席质量,你们谁也别想跑。谁都能摞挑子不干,你们四个人也别想摞挑子。”
话说到这份上,赵仙枝四个就不好再推辞了,当面向夏菊花和所有妇女们保证,自己会好好带着大家编席,又一迭声让夏菊花不要管场院的事儿,快点儿回家歇着去。
夏菊花打趣她们:“看,刚才还说不想当组长,现在就嫌我在这儿碍事儿要撵我走了。”说的场院里笑声一片。
逗趣完,夏菊花真的离开了场院,顺着街一路走一路看,各家的院门都没关,可以看到里头忙碌的身影,有好些人都很陌生,应该是别的生产队来学漏粉儿的人。
也不知道别的生产队收的加工费,是不是跟平安庄收的一样。带着这个疑问,夏菊花顺脚进了五爷的院子。
现在五爷的院子,可以说是平安庄难得安静的地方。因为五爷年纪大了,漏不动粉儿,子孙们怕吵到他,除了每天把红薯浆送到他西层的炕上烘干,别的时候都在各家院子里漏粉儿。
“你咋今天就下地了。”一见夏菊花,五爷先来了一句。
一路上夏菊花听到这样的问话太多,再听五爷关心自己,夏菊花脸上很有些不好意思:“五爷,我早好了。”
“这些年你自己身子啥样,自己心里没数?”五爷看似埋怨的说:“就凭一口气硬撑着,现在找上了吧?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年轻时不注意的苦头了。”
“那五爷你把烟戒了吧。”夏菊花顺嘴就来了一句,被五爷瞪了一眼忙转移话题:“我看各家都有人学漏粉儿了,我们家倒没人学。”
五爷到底没点他的烟袋锅子:“我和秋生没让人去你们家。一来你们家也不差那几个工分,二来你不是还养着病呢嘛,来人乱哄哄的能养得好?”
夏菊花已经懒得说自己病早好了,直接问:“五爷,咱们的红薯漏得咋样了?”
说起这个五爷也有点犯愁:“有了绞浆机,大家是比以前轻省不少。可红薯浆澄水,淘淀粉和烘干,哪样也少不了。主要是烘干太费时间了,大家连一半还没漏上。”
平安庄连一半都没漏上,别的生产队可想而知。夏菊花不由担心的问:“别的生产队跟薛技术员订了多少绞浆机?”
说起这个五爷更烦心:“那帮眼皮子浅的,听说一个绞浆机得六十多块钱,就盯上咱们平安庄的了,都想着等咱们不用了他们借着使呢。”
“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大队长也不说说他们?”
五爷又去摸他的烟袋杆,最后放弃的扔到一边,嘟嚷一句:“我都抽了一辈子了。大队长骂也骂了,一个生产队才订了两台,你没见这几天薛技术员都没来平安庄,就是在各生产队试机子呢。”
按照平安庄的经验,每个生产队至少得有四台绞浆机才将将够各户不费时间的绞红薯,只有两台的话怕是会引起纷争。
不过那是别的生产队的事儿,自有各自的生产队长处理,夏菊花犯愁的是烘干的问题。现在天气虽然快到六九了,寒冷依旧肆虐着北部平原,大家不得不继续让出人住的火炕,好把湿淀粉尽快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