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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额头上一下子又冒出点汗:“回太后娘娘的话,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岑意言掸了掸袖子,她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礼节不礼节的——自己要见男朋友,还要走个审批流程么。
她直截了当道:“哀家的意思是,哀家,要进去。”
说完抬步就往里走。
那小侍从急了,连忙来拦,口里说着“娘娘使不得,督主书房里都是机密文件”,但他毕竟只是个小侍从,还是不敢真的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岑意言强硬地走上前,推门走了进去。
岑意言一脚踏进屋里,就看见谢琦坐在一个木质小几前临摹字帖,见她进来,脸色古怪地起身行了一礼。
岑意言顿了一下,把另一只脚也踏了进来,环顾了一圈室内的情况。
屋子正中间的大桌子上还摊着几本没看完的奏折,朱笔被匆匆撂在一旁,都没搁到笔架上,染得那一块桌子都是红色。
屋内的其他摆设都是些博物架、书架以及装饰品,一览无余,其中并无宗元嘉的踪影,也没有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岑意言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地走到了书房后面半开着的小窗,微微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回转回来,冲着谢琦道:“督主呢?”
那谢琦虽然出生于武将世家,但自小也被教育地很好,向来为人坦荡、光明磊落,此时一被问到,竟有些吞吞吐吐,眼神乱瞟,他终是拱了拱手,红着脸道:“臣,也不知道。”
岑意言:……
你的反应要不要这么像个被捉奸在床的小妻子啊!
其实刚刚宗元嘉是在的,安远进来通报前,宗元嘉和他一个坐在大书桌前处理公文,一个坐在小几处,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宗元嘉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声音不像成年男人那种含着厚重底色的浑浊声音,而是很清透,倒让人想起雪山山巅,树上沉甸甸的积雪突然扑簌簌坠落的声音,清凌凌的,也带着些料峭寒意,暗藏危机,仿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起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崩。
谢琦当时手一顿,纸上原本应该轻描淡写的一个点被他写成了浓墨重彩的一捺,然后他就听见宗元嘉在他背后用一种不变喜怒的语气悠悠道:“宫中近来谣言四起,道是谢状元体格健壮、英俊潇洒,督主喜之,遂唤至书房,命其脱衣,似有所图。但中途改换主意,欲徐徐图之,先予谢状元宠爱,攻其心,再图其身。”
“此谣言不到一天便愈演愈烈,遂知会督主,是否需采取行动,止息谣言。”
谢琦听到这里,霍然转身,面上全是被雷劈了一般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可不知道,昨天这么件事,竟然被传成了这样。
他见宗元嘉手里拿着东厂缉事官上报的密笺,显然刚刚读的是这上面的内容,于是赶紧行了一礼,义愤填膺道:“简直荒谬!”
“督主明明是见我空有一身武艺,却不通庶务,想要提点于我,没想到却被人误解至此,实在令人愤慨!”
“宫中之人一不懂督主苦心,二不知是非善恶,三肆意构陷臣民,实在该罚!”
宗元嘉定定看了他两眼:“你当真这么想?”
他似是不介意这个谣言,还兴致勃勃地分析:“那你说我那日叫你脱衣服,又是为何?”
谢琦一顿,背上出了点冷汗,脑子也乱糟糟的——此事好像不能细想,一细想好像就会发现某些谣言也不是那么空穴来风。
他主动打住了自己去想的念头,满身妖魔快快退散的正气,极力解释道:“想来是评判我的身体素质罢。况且练武场中练到兴起,脱衣解暑也是常事,没什么的。”
宗元嘉打量了他两眼,见他满脸都写着“直男”两个字,哼笑一声:“不过这谣言起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言言就不会跟你扯上关系了。
话还没说完,小侍从安远近来通报了。
谢琦都没听清安远说了什么,满耳朵都是“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句话,脑瓜嗡嗡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愣着站在原地。
然后他就见宗元嘉脸色突变,把手里的朱笔往桌上一撂,密笺团起来攥在手里,左右打量了一下,匆匆抛下一句“你给我好好坐着练字现在立刻”然后□□而去——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慌张。
谢琦:???
大楚宗督主什么时候有过这般模样?
他满腹疑窦地坐了回去,勉强集中注意力,拿着毛笔写字,没一会儿就看见当朝太后进来了。
太后怎么会主动来找宗督主还强闯书房?
难道宗督主真的对自己有意,所以太后觉得荒唐,赶来制止?
谢琦觉得自己又被雷劈了一遭。
岑意言见他神思不属,心道这也是个被自己连累的可怜人,于是挥挥手道:“你先回府吧。”
谢琦松了口气,行完礼匆匆往外走了。
岑意言心里气宗元嘉故意躲着她,待了没过会儿也会了自己的慈宁宫。
安远送岑意言离开,把腿跑回书房,疑惑地小声唤道:“督主?督主?”
一边往桌底、书架后面找。
身后木窗一响,就看见宗元嘉跳了进来:“往哪里找呢?当你督主我是猫啊狗啊那些小动物么?”
安远连忙跑过去扶他,见他手上全沾的灰,衣服的手肘、腰侧和膝盖处也蹭得脏脏的,惊讶得不行:“督主,您刚刚在哪里?怎么弄得这样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