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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黄鹂下意识想有所动作,可才一动手腕就传来剧痛,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树上。
黄鹂惊恐不已。
不对,这是在做梦。她强定下心神安慰自己,夫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里,这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你不是思念我么?怎么见着我好像不高兴。”谢晚芳突然开口说道。
黄鹂一震,面无血色地转开了视线,用力地眨了眨眼,许是发现这样并没能脱离“梦境”,又使劲眨了眨。
谢晚芳看着她在那儿徒劳地瞎折腾了一阵,这才慢悠悠站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夫人,夫人!”黄鹂闭上眼喊道,“婢子是很想念您,可是、可是您知道的,我从小怕黑,我……下辈子,下辈子黄鹂一定重新跟着您,再好好侍奉您!”
“说什么下辈子,”谢晚芳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对方的脸扳了回来正对着自己,“谁信?”
黄鹂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从下颔处传来的温热,不由一愣,睁开了眼睛。
“夫人,你……”她怔忪地开了口。
谢晚芳松开手,神色淡淡地道:“黄鹂,我待你不薄。”
“……夫人,夫人你误会了。”黄鹂回过神,哭道,“那晚我半夜起来解手,等我回去的时候屋子已经烧起来了,我本来是要喊人去救火的,但是、但是我被他们拦住了,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嗯,然后你便心安理得地留在了安国公府。穿罗,”谢晚芳的手指缓缓轻抚过她发间的绢花银簪,“戴银。”
“不是,不是的。”黄鹂道,“世子爷是看在您的面上才将我留在芳雪园替您守着屋子的,我若是不倚仗世子爷,迟早也会死在国公夫人手里。夫人,黄鹂还要为您守住您的东西,我不能死,也不敢死啊!”
谢晚芳弯了弯唇角:“真是能言善道。我如今才知,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个傻子,鬼门关前走了一回,若还连给我下毒的人是谁都不知道,那我可真该蠢死了。”
那日九曲江上,当云澄说她体内有毒时,几乎是瞬间,她便察觉到了背叛的滋味。
她一直希望是自己猜错,也不愿意去深想,直到再看见这昔日的心腹侍女以那般姿态出现在眼前,她竟半点不觉惊讶,那一刻谢晚芳便知道自己已经接受了事实。
“我不……”
“再要辩解,我此时便送你去陪白鹭。”谢晚芳指间一晃,便多了柄薄刃匕首搁在黄鹂颈畔。
后者霎时咬紧了牙关。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谢晚芳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自会找该算账的人算账。第一个问题,是谁教你给我下毒?”
黄鹂深吸了一口气:“是……国公夫人。”
不出所料。谢晚芳点点头,又问:“顾家其他人可有参与?”
“我只知张姨娘脱不了关系,是她来说服我的。”黄鹂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忙道,“但是世子爷是真的不知道!那天他在宫里当值。而且夫人你气急攻心病倒之后,世子爷本来是陪在您身边的,但是国公夫人和张姨娘都劝他,说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若是醒来看见他说不定又要做出什么来,伤人伤己。国公夫人还说等谢家父子都平安无事了,您自然会理解世子爷的难处,会原谅他。”
谢晚芳听她言语间处处有所回避,就猜到这昔日心腹肯定也在其中起了些作用,但此时这个问题早已变得无足轻重,于是便也并未深究,只是……向来低调无争的张氏居然牵扯其中,这才是最令人意外的。
“你方才说张氏说服你。”谢晚芳敏锐地抓住了其中重点,“她用什么说服你了?钱财,还是性命?”
说完这句话她就发现黄鹂犹豫了一下。
“不对,”她观察着后者的神色,笃定地道,“这两样都不是。”
论钱财,她从未亏待过,张氏能拿出多少来收买她身边的人?白氏就更无可能这么大方。若说是以性命相胁,她觉得就凭黄鹂在之后还晓得紧靠顾照之谋求庇护,就不会那么蠢。
更何况黄鹂此时的神色明显是在犹豫选择哪个答案。
谢晚芳看着她,忽然间福至心灵,说出了连自己都万万没想到的答案:“你是为了世子?”
黄鹂蓦地一顿。
看着她倏然紧绷起来的模样,谢晚芳突然觉得很可笑,可笑到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出何种反应才是应当。
“几时开始的?”良久,谢晚芳只听见自己语气平静地问道。
黄鹂沉默不语。
“我问你,”她手中匕首再近一寸,“几时开始的?”
“……从我陪着夫人嫁到安国公府,”黄鹂说,“见到世子爷的第一眼。”
谢晚芳忽而轻笑出声。
许是因终于将潜藏的心思打开了闸口,黄鹂之后也不再等她问,便已不觉陷入了某种情绪中,兀自续道:“我是夫人的陪嫁侍女,原本就离世子爷只有一步之遥,我原想着,倘若夫人和世子爷琴瑟和谐,夫人对我好,自然会抬举我,到时我也必会帮着夫人,不让其他女人迷惑世子爷。可是夫人不肯,而我的心思却被张姨娘看出来了,她说我看世子爷的眼神像极了以前的她。”
黄鹂缓缓抬起目光看着她:“夫人,我原本真是一心为你。可是张姨娘有一句话却让我突然明白,如果你真的和世子爷圆满了,我这样的人,反而永远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