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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她以前只能与此间遥遥相望,还曾暗中猜测过九清居士也许就住在这里。
现在看云澄这熟门熟路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当初多半是猜对了。
远远地,谢晚芳就听见有人声传来,但随着脚步渐近,她听着又觉得这人声有些过于尖利的诡异,直到她跟在云澄后头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声音是一只挂在屋檐下的鹩哥发出来的。
而此时一个身着粗袍的老僧正站在那鸟笼子面前,用手中的玉米粒在不厌其烦地教着它学舌。
“苦瓜大师。”江流先笑着唤了一声。
老僧听见动静,回头看来,随即颇为惊讶地笑了:“你们怎么来了?”又马上丢了装玉米粒的小碗,拍了拍手就朝云澄走来,“玄明来得正好,我这两天手痒得不行,快来陪我下盘棋……”话音还未落,他的目光就落到了谢晚芳身上,顿了一顿,回看向云澄,“这位是?”
谢晚芳见云澄待他礼遇,自然也是恭恭敬敬地拱手施了一礼,弯了眉眼笑道:“晚辈方寄雪,见过苦瓜大师。”
“……哦!你就是玄明收的那个女门生?”苦瓜大师恍然地打量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不是!”见云澄转头朝自己看来,谢晚芳又兀自镇定地向苦瓜大师说了句,“我资质愚钝
,还不够资格。”
云澄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苦瓜大师瞧着眼前这两人,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胡子,然后一笑,请了他们坐下喝茶。
“你难得来一次,自去随意逛逛吧。”云澄对谢晚芳道,“前面不远有座索桥,可以直通到对面的岩壁栈道。”
她想着他们或许有什么话要说,也不多问,笑着点点头:“好,那我去逛半个时辰,额,一个时辰再回来?”
“觉得无趣了便回。”他说。
谢晚芳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云澄看着她身影渐远,少顷,忽然听见苦瓜大师清了清嗓子。
他便回了眸来看对方。
“玄明,”苦瓜大师递了杯谷茶过来,笑道,“我瞧你似是心有挂碍,可是因那位方施主?”
云澄略一沉吟,说道:“她将要去雍州任职,原本我告诉她一些事是希望她能更有目标和动力,但现在我却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你说的决定,是指帮她去雍州,还是告诉她那些事?”苦瓜大师道,“所谓怀疑,仅是质疑,亦或是有些后悔?”
云澄移开目光,望着远方天际,没有说话。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苦瓜大师道,“你向来冷静理智,能对自己产生这种怀疑,就已说明——你确实是有些后悔了。”
云澄摇了摇头,却是一笑:“是我庸人自扰了。”又道,“其实我今日带她来,只是想在她走前让你见一见。”
苦瓜大师有些意外:“特意让我见,为何?”
“没什么,”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只是想告诉你,你如愿以偿了。”
***
谢晚芳过了索道踏上对面的岩壁廊道,才发现原来这边竟还是去灯塔的捷径,她想起了当年自己为阿父供的那盏长明灯。
一念及此,她再也按捺不住对家人的思念,提步朝着灯塔的方向行去。
只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到底是没有进到里面,只是站在塔下望着东门里莹莹点点的灯火,心中默默祝祷,良久驻足未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脚步声在朝自己走近,有些慢,带着迟疑。
谢晚芳睁开眼,不动声色地依旧站在原地。
她嗅到了风中越来越明显的清甜茉莉花香。
谢晚芳倏然转身,正撞上猝不及防瞬间流露出惊惧的冯婉妍——
“……你?!”她脸色苍白地失声惊道。
第66章 偶遇
谢晚芳无甚表情地看了冯婉妍一眼,便要举步错身而过。
冯婉妍回过神,还来不及思考就下意识地一把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眉间轻皱,当即沉了脸喝道:“放肆!”
冯婉妍似是被她这一喝瞬间给喝清醒了,定了定神,然后松开手,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世子夫人既然还活着,为何到今日才回来?圣上当初得知夫人的死讯,还特意召世子进宫好生劝慰过。”
说完这番话,她就紧紧地盯着对方的表情。
谢晚芳佯作愕然,上下打量了冯婉妍一番,语气充满了疑惑和试探地道:“本官姓方,乃丰安县县尉,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冯婉妍一愣,心中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震惊、怀疑,还有难以言状的愤懑。
方寄雪。这个名字她怎会没有听说过呢?京都不知多少人在拿同是女官的她们作比较,但她原本从未放在心上,即便认真论起来方寄雪有品阶而她没有,但大家走的官路不同,别说只是那点儿流外官的品阶,就算是入了正品,也差她太远了。
冯婉妍甚至觉得拿自己去和这种从鹰犬处出来苦苦挣扎为人卖命的女子比,本就是一种欺负。
可谁知这个方寄雪竟然有一张和谢晚芳一模一样的脸,不,或许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冯婉妍觉得心里很乱。
“我姓冯,是栖凤殿的殿中女官。”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啊,原来是冯女使。”谢晚芳便又于恍然中加了那么一点郑重,抬手做了个平礼,“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冯女使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优雅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