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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顾照之也再顾不得其他,沉声应道:“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顾照之和谢承熙抬头望去,漫漫黄沙血雾间,只见绣有“盛”字的旌旗正迎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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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州,知州府衙。
一众肃州官员此时或坐或站地聚于厅中,正鸦雀无声地听着坐于上位的左丞相在一页页翻阅着度支簿册,上头的人没有说话,下面的人也就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云澄看簿册的时候也如同在看一本杂书,不止神情上看不出什么肃穆,手里还闲闲握了杯茶,悠悠然喝完了就顺手往旁边一递,侍者便又及时添上。
他似乎很随意的样子,只是偶尔提笔在簿册上圈点几处。
但就是这个圈点的动作,让肃州知州暗暗擦了把汗,琢磨着里面可能有的问题,待会若被丞相问起应当如何解释才好。
只是还不等他考虑,左丞相身边的江郎君就神色严峻地走了进来。
“相公。”江流站定拱手,顿了顿,说道,“前方战报,狄丹王庭被取,大军主力亦溃败而降,但是……方将军受了重伤。”
云澄笔下一滞,倏然抬眸:“人呢?”
江流道:“被就近送往了阿萨克城,豫阳伯已让肃州城最好的大夫赶过去了。”
云澄丢下笔起身便走。
当他急急赶到日月宫时,顺着风便听到了不远处的有两个将领正在说话。
“哎,也不知方将军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其中一人说道,“我看大夫的意思,是没有把握拔刀之后她能活下来。”
另一人沉重地道:“若不是方将军,我们哪有机会立下这种战功。她待同袍也是真得没话说,竟然还为顾将军挡了刀,难怪顾将军自己都这般狼狈了还不肯离开半步,非要守着咱们将军。”
“顾将军心仪方将军众人皆知,”前一人又道,“他们这一对如今也算是历经了生死考验,只愿将军能有惊无险渡过此劫,两人成就好事也算一段佳话了。”
云澄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窒闷,比之先前在知州府时更甚。
“相公?!”耳边传来江流的一声低呼。
那两个说话的将领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循声望来,旋即面露恭敬地低头施礼。
云澄抬手轻挥开侍者要来扶自己的手,定了定心神,兀自迈步而去。
此时谢晚芳所在的房外已围了不少人,他到的时候,正看见宋承神色凝重地从里面出来。
众人见到云澄来了,纷纷施礼。
“她情况如何?”云澄径自朝宋承问道。
“大夫没有把握拔刀,”宋承咬了咬牙,说道,“需要先用一片百年老参压在她舌下吊住气,谢副将已亲自去取了。”
言罢,他又恨恨地道:“都怪那姓蒲的,要不是因为他这边援军迟迟未至,姨母他们至于那般苦战么?若是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和他没完!”
云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错身而过,径直走进了房里。
几乎是瞬间,他就看见了那床上和床边都浑身是血的两个人,一个紧闭双目躺在床上,而另一个,则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用了这世上最深情的目光在静静凝视着眼前人。
窒痛陡然猛烈袭来。
云澄捂着心口猝不及防地倒退了两步。
“相公!”江流等人大惊,连忙将他扶住。
云澄皱眉
咬牙,沉下心头阵阵浊气,拨开旁人,迈步上前。
顾照之满脸血污,一身狼狈,却恍若未觉有人走到近前。
“让开。”云澄说。
顾照之仿若入定,一动不动。
云澄也不与他多说,直接沉声吩咐左右:“别让他在这里碍事。”然后看向踧踖地站在一边的大夫,“我给她施针,你来拔刀。”
顾照之仿佛突然回过了神,挥开前来拉自己的人,一把抓住了云澄:“你当真有信心?如果没有把握……”
云澄抽开手,接过花林递来的针包,头也不抬地冷声喝道:“还等什么?过来!”
“我来!”顾照之立刻说道。
云澄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懂如何快准狠地避开要害么?让开。”
顾照之无言,但仍坚持地道:“但我要守在这里。”
云澄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花林将其他人都屏退到了门外。
门内,绷紧了全副心神的顾照之突然发现云澄有些异样的脸色和额上不知何时渗出的细汗,不由怀疑道:“你真的可以?”
云澄并未理会他,只是凝神小心翼翼在谢晚芳头上几处穴位下了针,然后扯开了些她的衣襟,在她心口的穴位又下了两针。只见他与候在谢晚芳身旁的大夫对视一眼,口中念到第三个数时,那满脸紧张的大夫握着那柄刀,倏地拔了出来。
昏睡中的谢晚芳顿时闷哼了一声。
鲜血顿时从伤口涌出,顾照之连忙急急两步跨了上来。
云澄伸指细细探了探谢晚芳的颈脉,少顷,目光微转,落在她怀中露出的那张已沾染了血迹的淡青色素帕上。
他顿了一顿,伸手将帕子抽出握在掌中,须臾,转而吩咐大夫道:“我说药方,你来写。”他说这话时气息已有些强耐之下的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