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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以后,宴宾楼收归国有,大大小小的分店一共五家,主要做的是牛羊肉生意,铜锅涮肉是他们最大的特色,除此之外,就是羊肉串,酱牛肉,还有羊肉烤大饼这些,算是人们耳熟能详的招牌菜。
其他的都没法用牛皮纸包起来,酱牛肉又太凉,所以,楚绍只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烤大饼,坐上公交车以后,他和温秀薇并排坐着,一人举一个烤大饼,默默的啃。
这年头没有公共场合不准抽烟不准吃东西的规矩,于是,满车人都闻着烤大饼传出的香气,煎熬的等待下车那一刻。
楚绍吃得快,没一会儿,手里就剩下一张废弃的牛皮纸了,他手上沾了油,却没法洗,只能这么晾着,温秀薇才吃了一半,看到他无所适从的模样,她低下头,用空余的拿个手,把挎包拽到楚绍跟前。
她示意楚绍:“里面有手绢,还有水,你拿出来沾湿了擦一擦。”
两人挨得很近,冬天,又是大家穿的多的时节,温秀薇这么一动,半个身子都跟楚绍擦过。她一点不见外,女孩的包,就跟女孩的闺房一样,是等闲不能让外人看见的,坐在旁边的乘客们看见了,都有些揶揄的望着楚绍,他和温秀薇长相差别太大,没人认为他们是姐弟,反而都觉得,这是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也有可能是小夫妻。
大庭广众的,楚绍不太好意思,“算了,回家我再弄。”
温秀薇:“还有好几站呢,油腻腻的,你不难受嘛,再说了,你不擦,一会儿我也要擦,快拿出来,我这么扭着,怪不舒服的。”
楚绍只好把干净的手伸过去,打开了温秀薇挎包上的扣子,她的包里很干净,也很整洁,所有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就跟她这个人一样,出不了一丝杂乱。
粉色的手绢柔软又温暖,还沾着她的体温,楚绍扭开保温瓶的盖子,往手绢上倒了一点水,然后再仔仔细细的擦向自己的手指。他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温秀薇一直看着他,发现他只用了手绢的一个角,温秀薇一边举着烤大饼,一边咯咯的笑:“瞧把你小心的,手绢嘛,本来就是用的,你弄脏一点和弄脏一片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回去都要洗。”
楚绍还在擦手上的油,他没有抬头,“不一样。”
温秀薇:“哪里不一样?”
楚绍:“弄脏一片,你就没法用了。”
温秀薇啊了一声,似乎也是才想起来这件事,嚼了嚼,把嘴里的大饼咽下去,温秀薇又说:“没关系啊,我可以用你的外套擦。”
闻言,楚绍不敢置信的看向温秀薇,他没说一个字,但他的眼神很直白的倒映出一句话。
你居然是这样的坏女人?
温秀薇登时笑出了声,因为在车上,她不敢笑的太大声,就只是挡着脸,小声又克制的笑,美人花枝乱颤,瞬间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楚绍低声让温秀薇别笑了,可温秀薇控制不住,连她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她的笑点这么低。
见阻止不了她,楚绍干脆直起腰,他拽了一下温秀薇,让温秀薇靠在自己的背上,后面是椅背,前面是楚绍,她的脸被挡住,看不到温秀薇了,大家这才发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全车人,他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好,被他瞪了一眼,大家这才讪讪的收回目光。
不就看一眼嘛,又不会怎么样,小气鬼。
……
温秀薇笑够了,一只手搭在楚绍的肩膀上,她用力按了一下,借着这股力,她坐直了身子,看看周围或闭目养神、或专注于车窗外的乘客们,温秀薇再次扯了扯嘴角,她垂下头,继续去啃自己的烤大饼了。
有楚绍在就是好,不仅不用在回家的路上挨饿,也不用如坐针毡的面对众人的视线。
这就是制片厂姐姐们说的,有依靠的感觉吗?
刚进厂半个月,制片厂里的人就张罗着要给她介绍对象,她总说自己才十九,不想这个事,但人家也有人家的说法,十九怎么了,女人十八就能结婚,这还是城里规矩多,要是乡下,十六岁就能结婚,十九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
而且,小温同志你在首都没有家人是吧,住在别人的家里,就算人家真心的把你当亲人,那也是隔了一层,没有到那个份上。这人啊,活着的时候,都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伴儿,你把你家里的弟弟和妹妹夸的再好,他们也没法体贴你啊,等过几年,他们也结婚了,到那时候,他们就会一门心思的只对自己的小家好了,听姐的,趁年轻,好好找一个对象。不为别的,就为以后出来进去,有人问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为往后的日子里,能有一个相互扶持的依靠啊。
制片厂的大姐姐小妹妹很多,她们都有各自的说辞,有些人是看温秀薇漂亮,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亲戚朋友充面子,有些人,就是真心的为她好,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们说的话,有些温秀薇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有些,温秀薇听到了心坎里。
弟弟妹妹们确实好,可弟弟妹妹,永远都是弟弟妹妹。也许真的是年龄到了,望着大街小巷并排走的年轻男女,她也有点羡慕人家了。
回到韩家的时候,其他人看见温秀薇和楚绍一起进来,韩奶奶赶紧招呼韩生义,后者去厨房里,把一直热着的饭菜端了出来,楚酒酒则放下报纸,飞快的跑过来,问温秀薇今天拍戏怎么样,有没有轮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