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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回到垫子上,把紫珠草和药典放在一旁,搓了搓冰凉的手心,掏出火折子点燃风灯挂在一旁的树枝上。
天色越来越暗,很快眼前黑漆漆一片,山风也越来越冷,冻地他忍不住打起哆嗦来,他现在急需要火取暖,可是他自己不会生火。
“常留。”李成未习惯性地对着身后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诡异的风声。
李成未皱了皱眉,常留是他的护卫,更是他的影子,几乎与他形影不离,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喊一声,常留必定会出现。
“常留!”他又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还是风声,难道常留真的听他的话留在了半山腰下了?
苏金枝还没有回来。
太冷了,李成未等不了,决定自己去找树枝生火,他提着风灯刚要去寻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他还以为是苏金枝回来了,正要埋怨:“你怎么才……”说着,他猛地闭住了嘴。
声音不对劲!很沉,很乱,不似一人。
李成未眸色沉冷地转过身去。
果然,幽林深处,缓缓走出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苏金枝,在她后面的则是一个目光凶狠的黑衣蒙面人,他一只手抓在苏金枝的肩头上,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正抵在苏金枝的脖子上。
李成未握住挑杆的手猛地收紧,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黑衣人的眼睛问:“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盯着他不说话。
“自然是想要你命的人。”这时,一道嚣张的声音从那人后方传来。
不一会儿,火光由远而近,照亮了黑衣人与苏金枝的侧颜,李成未飞快地瞄了苏金枝一眼,只见她脸色显得十分冷静沉着,竟没有半丝害怕。
另一个黑衣蒙面人举着火把出现在苏金枝身旁站定,随后身子向一旁避让,露出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
李成未眯眼盯着那公子哥的脸,切齿道:“殷廷灿!”
殷廷灿背着手,神情阴毒地瞅着李成未,“李成未,你上次害地爷险些淹死在湖里,这笔账爷还没同你算呢。”
李成未又看了一眼苏金枝,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紧,他转眸看向殷廷灿,“你想怎么算?”
殷廷灿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成未,终于有受制于他的时候,很是解气。
他转过身轻挑地打量着苏金枝的脸,然后抬手勾起苏金枝的下巴,十分玩味地说:“我跟了你们很久,发现你对你的这个世子妃果然在乎的要紧呢。”
李成未深深盯了殷廷灿的手一眼,转而目光上移,冷冷道:“你要是眼睛瞎了,本世子不介意替你挖出来。”
殷廷灿不以为然,他捏着苏金枝的下巴尖使劲地搓了搓,松开手一看,白皙的下巴尖很快残留了一片被蹂躏过的绯红。
那片绯红落在李成未眼里扎心极了。
苏金枝则是面色无波地看着殷廷灿,没有任何反抗之意。
殷廷灿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扭头看向李成未,“瞎没瞎,试试就知道了。”说着,他扬手朝李成未抛去一样东西。
李成未抬手接住,见是一个黑色的小药瓶,皱眉问:“什么东西?”
“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却又不会死的毒药。”殷廷灿眼里闪动着兴奋又变态的光,沉声道,“只要你吃了它,我就放过你们,否则的话,我就先宰了你的女人,再宰了你。”
李成未狠狠地盯着殷廷灿,抿唇沉默。
殷廷灿抱着臂,得意地看着李成未,他最喜欢这种玩弄别人命运的快感了。
“考虑地怎么样了?”
李成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注视着手里的药瓶,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争吵——
不就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对他有所图谋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凭什么要用他的命去换。
李成未,救她,不然你会后悔的,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真心喜欢你,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真心对你好,只有她会,相信她。
她一点都不害怕,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她是不怕死?还是她根本就是跟那些人串通好的?
不对,她要杀他,在府里有的是法子……
让她死……救她……不要相信她……她可以信……
那些声音像藤蔓一般,迅速伸向他的四肢百骸,开始撕扯着他,纠缠着他,想要将他绞的粉碎。
李成未摇了摇快要爆炸的头,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飞快的变化着,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这种感觉,像极了那夜他得知自己的身世时的感觉,痛苦,撕裂,挣扎,绝望,逼地他想发疯……
这时,对面的苏金枝忽然冲他大喊道:“别管我,你快跑,一定要活着!”
话音刚落,挟持她的黑衣人手猛地一用力,一道血痕立时出现在她白皙的脖颈间,苏金枝被迫扬起脖颈,却半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险些走火入魔的李成未忽然定住,他感觉纠缠住自己的那些东西,像是突然被什么神奇的力量抽走了,身子忽地一阵轻快,剧烈的头痛也消失了。
他急切地抬头看向苏金枝,那道鲜红的血痕瞬间跳入他的眼帘,扯地心口遽然一抽。
刹那间,李成未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决不能死。
生不如死有什么可怕的,他早已生不如死,再生不如死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