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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王君香口舌恶毒,最爱与人争吵,哪有半点安乐可言。
子孙众多?高荣上无兄长扶持,下无弟妹仰望,孤单一人。
五福!这一句话成功地让王寡妇崩溃。她这一生命苦,最恨别人提“五福”二字,此刻被徐云英戳了心窝子,“嗷——”地一声就冲了过去。
头发散乱,面目狰狞,状若疯狗。
徐云英此刻家人都在身边,才不怕她,后退半步,大喊一声:“打!”
盛子楚兴奋大叫:“得令!”手中竹笤帚一挥,细密的竹枝扑打在王君香身上,王君香惨呼一声,哀嚎道:“救命啊,杀人了——”
盛子楚心中有数,下手并不重,只不过竹枝抽人会痛,哪里能把她打坏?她笑嘻嘻地边抽边说:“打的就是你这个老妖婆!看你以后还敢到我家门口骂街!”
王君香边躲边骂,嘴里依然没有停。
村里的人都在看热闹,还有不怕事大的在一旁叫嚷:“打她的嘴!王寡妇嘴太坏。”
“这竹笤帚太干净,还是差点意思。应该先糊点鸡屎、猪粪,再来打人那才痛快。”
“楚楚这笤帚舞得,跟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一样,漂亮!”
没有一个人同情王君香,这让她有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痛苦。双手抱头,渐渐被赶到檐廊东头,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一个眼生的老头,穿着件军大衣,笑眯眯地背手而立。
连一个外人,都敢来笑话我!王君香这一刹那忽然生出一股孤勇,大叫一声一头冲向眼前这个老头。
“我不活了!”临死也要抓个垫背的!
兔起鹘落,变故陡生,顾鞍与盛子越人在堂屋,根本来不及拦下饿虎一般冲过来的王君香。
“啊!”
徐云英口中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顾司令怎么跑到门外来了?如果被这王寡妇碰伤一块油皮,都是自己的罪过。
还是高虎反应快,他斜跨一步,身体牢牢挡在顾正贤前面。这疯女人来势太猛,高虎牢记着司令的嘱咐,不能拔木仓、不能显露身份,只抬手轻轻一架,便将王君香推开一尺。
王君香眼睛尖,高虎抬手之间,军大衣散开,腰间皮带亮出半截,里头赫然藏着一把黑乎乎的手木仓木仓套。
他有木仓!
第192章 走亲戚5
他竟然有木仓?
王君香陡然头皮发麻, 他是谁,他怎么会有木仓!
这一刹那,无数念头从王君香脑中冒出来。盛子越找的对象不是个普通当兵的吗?怎么带来的人竟然身上有木仓?
莫非是……特务?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 王君香后退两步,眼中露出两分恐惧、三分惊慌、五分怀疑,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一老一少。
被王君香这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 顾正贤沉下了脸, 双眼微眯, 那淬过战火的威势让她全身冰冷,连连后退。
这这这……这个人的眼睛里有刀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么冷的天, 王君香却觉得有冷汗顺着背脊向下流, 秋衣吸了汗,贴在后背, 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吹过来, 整个人凉嗖嗖的。
“妈——”陆高荣的声音嘶哑,带着沉重的痛苦。
王君香转过头, 看到儿子从人群中挤过来,立马变了脸色,跑过去想要将他带走:“你来做什么?走走走,回家。”
这里有坏人, 坏人有木仓!危险得很, 不能让儿子留在这里。
陆高荣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盛子越与顾鞍并肩立于堂屋之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疏离而冷漠。
他再扫一眼四周的村民,有的面带鄙夷之色,悄悄说着王君香的坏话;有的摇头叹息, 似乎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一个妈是倒了大霉。
徐云英面色冷然,盛子楚提着笤帚气势惊人,陆星华与陆成华站在徐云英两旁如两尊门神,陆建华望向他时眼中带着谴责。
陆桂枝、陆桂叶夫妻根本就没有出来,可能觉得这样的热闹没有什么好看的。
浓浓的挫败感涌上心头,陆高荣看着化身为小绵羊、一脸讨好的母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妈,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君香伸出干瘦的手,挽上儿子的胳膊,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两行老泪滑落面颊:“儿子,你莫怕,莫难过。盛子越欺负你,我帮你出气。”
徐云英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高荣这么大的人,谁欺负了他不会自己说话么?需要你来帮他出气?”
还没从被拒绝的痛苦中走出来的陆高荣站在人群之中,寒风吹过来,从有人都带着责怪地看着他和母亲,向来高傲的他觉得自己的脸上被扇了一巴掌。
啪!清脆而响亮,打在脸皮上麻麻的、痛痛的,整个人却是木然的。
他的面色煞白,内眼角泛着血丝,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咬破流血都没有觉察。王君香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伸出手哆嗦着摸了上去:“儿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陆高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妈,走吧!这里没有人欺负我,一切都是我自己自讨苦吃。都是同村人,莫要伤了和气。”
眼前这个疯子一样骂街的妇人,是自己的母亲!生他、养他、将他视如至宝的母亲。别人可以骂她打她,陆高荣却不能责怪她半句。
盛子楚大声道:“陆高荣,你别在那里叽叽歪歪,令人误会。你和我姐、我、小舅舅都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怎么偏偏你妈就盯着我姐,大过年的跑过来坏我姐名声?你还是个读书人呢,不晓得好名声对女孩子的重要么?就这样由着你妈骂我姐,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