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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华恒中国分公司里暗流涌动。海上花的项目,虽然最后以唐鹏背下了洗钱的锅而暂时作罢,但施清远痛失一员大将,再加上报道的事被华恒集团责难,名义上他虽然仍是华恒中国分公司的主事人,但施清沛逐渐架空了他,从华恒集团派来两个副总,美其名曰“协助小施总工作”,实际上就是使绊子。
华恒中国分公司主要的产业就是在内地搞房地产的欢达建设和嘉明公关,其他零星有什么建材、外贸,甚至还有文化产业公司,那都是小打小闹了。
欢达建设因为违规项目,又被罚了一笔钱,很是举步维艰了一段时间,为了迅速扩大规模、加快资金流动,施清远决定先推动嘉明公关上市,为此不惜跟人签了对赌协议。
盛时忍不住问:“这些消息你都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
唐鹏被查、华恒洗牌他知道,但施清远跟人签对赌协议这种事,他怀疑就连深耕财经领域的周思达都不一定知道,楚云帆是怎么知道的呢?
楚云帆顿了一下,“自然是通过闻钟打听出来的。”
盛时不说话了。
楚云帆如今跟闻钟关系亲密,照庄晏的说法,俩人搞不好真就成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去质疑闻钟,但华恒中国分公司一个前法务,离职都三年多了,他得有多大的能耐,多扎实的人际关系,才能扒出来前东家这些消息来。
楚云帆感受到了他的顾虑,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就东湾项目出事之后,华恒和伤亡者家属的赔偿协议什么的,就是闻钟经手的。”
“……”
“当时施清远知道你盯着东湾那档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抽调了法务部最精锐的人来挨个劝说家属接受赔偿,并拟定了非常周密的赔偿协议。闻钟参与了全过程。这件事之后,他就被提为了法务总监,但第二年就辞职了。”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楚老师,你是在说,闻律对东湾项目事故非常了解吗?他愿意帮我们?”
“我这么跟你说吧,闻钟读书的时候,一直拿的是华恒提供的奖学金,他对华恒是有感情的,所以毕业后才会选择去华恒工作。但东湾这件事显然违背了他自己的原则,所以他就辞职了。但你说让他帮助我们扳倒施清远,我觉得也不太现实。能给出这些消息,我觉得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最大帮助了。”
盛时倒没什么太大意外,只说“等隔离结束,约闻律出来吃个饭?”
他夹着电话,习惯性地转头朝床尾看去,那里曾经放了一个他花了80块钱买回来的三层塑料书架,书架还在,书没了。
盛时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书大概是被庄晏摆到书房里去了。挂了电话,他推开客卧的门,去书房找书。
庄晏窝在主卧打游戏,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盛时推开书房的门,摸索着按下灯的开关。
亮橙色的灯光洒满书房的同时,盛时也愣住了。
他那些当初没带走的书整整齐齐地排在书架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三面曾经挂着庄晏摄影作品的墙面,全部换成了他的照片。
大的,小的,黑白的,彩色的,笑着的盛时,皱眉的盛时,写稿的盛时,熟睡的盛时,卷起裤腿蹚水的盛时,还有他们第一次搭档那晚,交了稿在走廊里抽烟的盛时——他都不知道,庄晏是什么时候抓拍的,明明,他刚从五楼下到三楼,自己就发现他了呀。
书房里摆了一张沙发床,床上还凌乱地扔着一团被子。
这个房间就像是一条长长的时间隧道,他们相识十个月,那十个月的盛时被刻在墙上,庄晏也被钉在这里,这两年来,大概他就没在卧室睡过,他就在这个房间里住,伴着满墙盛时的照片,日复一日地沉溺在对往昔的追忆之中。
如果他没有回来呢?盛时突然不敢去想。
墙上的盛时永远不会变老,但庄晏会老,会枯萎,他将困在这个由短短十个月打造的时空囚牢里,直到肉身的陨灭。
第75章
隔离14天,盛时每天按部就班地读书、写稿,过得优哉游哉。以往出差频繁,他甚少有这种连续十多天休息的空闲时间,正好把东湾的材料捋一捋,准备动笔。
但庄晏就不行了,游戏打到第12天,他狂躁地把手机一扔,跑到洗手间接了一桶水,倒上84消毒液,开始打扫卫生。
听到客厅响动的盛时打开客卧门,惊讶地看见庄晏带着胶皮手套,正在哼哧哼哧擦着餐桌腿。“……你在干什么?”
“打扫卫生!运动运动!”庄晏发狠地搓着桌腿,如果是一条人腿,估计这时候已经被搓秃噜皮了。“十多天没出门了!十多天!我真的没法想象平宁市在家隔离六七十天的人都怎么活。老子一身的力气和荷尔蒙无处发泄,对象搞分居,每天跟别的女人打电话,比跟自己老公说话都多,我又有什么办法?”
盛时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哦,那你好好打扫,等会儿擦完把地也拖了吧,不要浪费水。”
然后回到客卧,关上了门。
“喂!喂!”庄晏丢下抹布,狂躁锤门,“我不是……我是让你来给我布置清洁任务的吗?”
“庄晏又发什么骚?”盛时果然在跟“别的女人”——楚云帆语音。
耳机里顿了一下,“他在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