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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时,该就能揭开当年祖父和父亲、兄长埋骨边关的真相了吧。
“燕远,燕远?”林悠伸出手来在燕远面前晃了晃。
燕远从飘远的思绪里回来:“辛苦悠儿了。”
林悠笑笑:“我们从小一道长大,怎么这会反而跟我客气了?”
铺开纸墨,在燕远和林悠的补充下,商沐风替池大人写好了要呈给圣上的奏报。
商沐风出身扬州商氏,是实实在在的书香门第之后,虽说如今不过在户部任了一个主事,但他可是大乾目今最年轻的进士,前途不可限量,他写这么一份奏报,自然滴水不漏。
燕远心满意足地将那份奏报收好,这才与商沐风林悠一道,心情甚好地出了这个隔间。
春秋酒馆就得名被林悠和燕远他们用作暗号的春秋酒,别看这里铺面不大,但酒香菜佳,顾客却是络绎不绝。
燕远三人从楼上下来时,正赶上厅中不少士子打扮的年轻人聚在一道说话。
春闱刚过不久,再过不多时日就要放榜,这些进京赶考的书生焦急等着成绩,时不时就会到京中各处茶楼酒馆小聚。
这会好一些人围着中间的一个,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竟是意外地热闹。
林悠难得偷溜出宫一趟,有热闹便耐不住性子去瞧。她不记得前世有什么关于书生的事,是以越发好奇。
燕远和商沐风见她好奇,自然也跟上去,两人一左一右,正将她护在了当中。
但见那些人围着的,赫然也是个士子打扮的年轻公子,只不过他身上穿着布料显然比周围一众人好了不少,一看就是有些家底的。
此刻他正与另几个士子论辩,说的好巧不巧,就是有关胡狄的事。
“战争一向是最劳民伤财的,人人都想以武力解决问题,可武力真的就都能解决吗?那接连的战事,受苦的还不是边关的老百姓?”
他声音干脆利落,倒不像他清瘦的身影给人的文弱感。
“诸位倒是群情激愤,想要打得那胡狄人跪地求饶,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倘若要打出关外,得有多少将士青山埋骨?那些将士也是旁人的儿子、丈夫、父亲,他们倒下了,又有多少个家庭劳累?”
已经有人被他说动了,应和着点头,但也有人不同意:“你说不打就不打?那胡狄人要是偏要夺我们的疆土呢?”
燕远默默点点头,这中间的文人看着眼熟,不过说的话倒是太怀柔了些,他并不认同。
那年轻文人被人这么问,不免也有些急了:“自然是教化!圣人以礼治天下,便是胡狄人,倘若知礼守行,自然也能同我大乾和平相处。学子开蒙时所读三字经,第一句便是‘人之初性本善’,诸位难道都忘了不成?”
“此言差矣。”林悠突然出声,那些士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那年轻文士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有人这么直白驳斥他的话,他寻了寻才找到声音的来处,见到竟是个身量不高的侍从打扮的人,不免更加惊讶。
只是再一细看,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头呢,他怎么看这小侍从都是个姑娘假扮的。今日是什么日子?他不过出来喝盏茶,先是遇到有人一力主战,后竟连女扮男装的姑娘家都遇见了,当真奇了。
林悠没有理会各色的目光,她只是听着那文士的话,忽想起前世燕远战死沙场之后,胡狄人打进京城时的样子。
她前世也不明白,边疆的百姓和平相处难道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流血牺牲,非要有战争呢?可当她穿着嫁衣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些胡狄人肆意践踏大乾的旗帜时,她忽然明白了。
“人的欲望并不魇足,拥有了一,就会想要二,就会想要更多。这位公子倒是想以礼治天下,可大乾物产丰饶,外族人觊觎良久,倘若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又怎会安于在关外仅是和平相处呢?”
这一袭话出,围观的学子们,又有不少墙头草似地纷纷点头。
这位“小书童”说得也有礼,他们之中许多是寒门出身,进京赶考这一路,可谓历经磨难,人的欲望到底有多深,他们之中许多人甚至亲眼见过。
年轻文士明显地愣了一下,他未曾想过,这女扮男装的姑娘,出口竟然会是这样的话。
“想不到罗大人也喜欢在酒楼里与人论道啊。”
这年轻文士燕远不熟悉,林悠不认识,但商沐风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人不是定国公的嫡长孙罗清泊又能是谁?
这罗清泊同他是一年考学,如今在礼部任了个职位,平日里与人打交道倒是不多,不过今日听其语,果然也和他父亲定国公一样,是个主张议和的。
商沐风猜测罗清泊不认识乐阳公主,所以才一副还欲争辩的模样。但定国公罗向全可是罗贵妃的父亲,商沐风多少知道那小公主在宫里不受罗贵妃的重视,是以不愿让林悠陷入麻烦里。
再就是,他看到燕远身侧的手,已经攥成拳头了。
罗清泊可没练过武,商沐风丝毫不怀疑,燕远一拳,可以打两个罗清泊。他还是不希望发生什么人命官司的……
商沐风想着自己可真是个好人,便默默走上前,挡住了林悠,也挡住了燕远。
“怎么,罗大人不认识在下了?”
那愣怔的罗清泊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也行了一礼:“原来是商大人,方才不曾注意,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