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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大可以赶紧走。”燕远没好气地说道。
商沐风倒也不生气,缓缓道:“说点认真的,公主殿下是怎么跟你说的?”
燕远的表情落寞下来,他的视线垂落在面前的土地上,在营帐前昏黄的灯下,显出多少有些不符合他平日模样的寂寞。
“她说我该当天风营的少将军。”
“殿下说得倒是不错。”
“商沐风,你说,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
商沐风有些新奇地看向燕远:“这倒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她是说得很有道理,可谁知道那是不是怕我伤心的推拒之语呢?”
商沐风总算明白诗里说“只缘身在此山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大凡了解一点的,谁看不出乐阳公主和燕少将军的心思?偏偏这两人整日患得患失,好像没长眼睛似的。
他支着下巴,歪头看向燕远,问道:“这里就只有你我,我有句正经话问你,你到底心里对乐阳公主殿下是怎样的?”
燕远默了好一会,直到商沐风撑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才道:“我也说不大清楚,总之我知道她不一样。我以前当她是好兄弟,当我们是因为奉贤殿的交情才那么要好。可我现在觉得,好像不只是那样。”
饶是商沐风心里有些准备,听见那“好兄弟”三个字,还是没能忍住轻咳了一声。
他于男女之事上兴趣缺缺,可也从没想过拿哪个姑娘当“兄弟”的,怪道从前乐阳公主与燕远赌气呢,燕远这脑子可能实在缺了根弦。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燕远嫌弃地看了商沐风一眼。
商沐风轻挑眉梢:“所以你现在不只当乐阳公主是‘好兄弟’,还当她是什么?”
燕远思及那日二人在北山行宫说过的话,不免又觉得那股热血上涌。他不愿在商沐风面前表露出什么,便把头扭向另外一边,假装看天。
“总之是特别的人,我不想让她出任何意外。我也想过了,我做驸马,也一样能去代州,不过就是要以幕后军师的身份去罢了。只不过,悠儿她……”
“也许是我多想了吧。”燕远轻叹了一口气,“我确实不该那样同她说。婚姻大事,于女儿家是多么重要,我就这么擅自替她决定,确实不妥。”
商沐风也抬头看向天空:“当初圣上试探,你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如今自己后悔又回头去说,人家哪里能那么容易就答应你?燕远,你这是咎由自取。”
“商沐风你到底是来这干什么的?”燕远被他越说越心烦。
商沐风哈哈大笑:“我是说,乐阳公主殿下这样的决定才是对的。”
“什么意思?”燕远看向他,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就让他走不出天风营的架势。
商沐风便道:“你可真是身在局中看不清楚。你若是真当了驸马,领兵自然不行,兵权不在手中,行军的队伍带不带你,让你以什么身份前去,都是别人说了算。你们燕家本来就被众多人盯着,你又是一个没了实权的驸马,你倒是想得美,可以当个军师前去代州,可到了代州呢?”
商沐风的表情严肃起来:“当年望月关,燕老将军手握镇北军大权,仍不明不白埋骨战场,你一个什么兵权都没有驸马,去了那等山高路远之地,还想活着回来?”
燕远凛然:“你的意思是,还有人在盯着燕家?”
“镇北军威名谁人不知?放眼整个北方边境,但凡提起镇北军,又有谁能避过燕老将军的大名?你是燕老将军如今活着的唯一孙子,你说有没有人盯着你?”
商沐风冷笑了一下:“如今的代州,虽有大将坐镇,但镇北军的归属却始终看不明朗。你若是不死,那支威名赫赫之师,迟早要尽数收归你的帐下,有这么大一个威胁在,你说那些想在北疆发财的,哪能不盯着你呢?”
燕远想起那日悠儿与他说的话,原来她早就为他想到了,所以宁可自己面对危险,也决不让他因驸马之位错失少将军的身份。
商沐风颇为感慨:“倒是那位乐阳公主殿下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她也不过及笄年岁,又是个久居后宫的姑娘,却能想到这一层,殊为不易了。”
燕远忽然一下又与有荣焉:“悠儿自然是最聪明的,从前奉贤殿的先生还说过呢。”
商沐风真是颇想笑一句这人幼稚,可见到他身边搁着的锋利银枪,到底是忍住了。
“所以我还是没办法保护悠儿。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偏偏就得选一个?”
燕远烦得一拳打在地上。
商沐风撇撇嘴,稳了稳心神才开口:“倒也不是不能两全其美。如今与胡狄和议虽然尘埃落定,但想必你也有所感受,此一番立阳公主出嫁,可谓将朝中各方洗了个牌。若能在你往代州之前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公主,自然能提前为乐阳公主殿下排除危险。”
燕远看向商沐风,他熟悉这人做事的风格,便问道:“你有线索了?”
“我哪可能比金鳞卫还快?这件事圣上势必要查到底的,我们只需按兵不动,静静等待便好,倒是另一个线索,这两天被我从卷宗里翻出来了。”
“说。”燕远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商沐风将声音压低了些,虽是平静地说了那么一句话,却是像掀起惊涛骇浪一般。